上一张 下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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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得从三年前的一节剖解课谈起。对于学生来说,也许这节课是他们平生中最难忘的一课,因为第一次现场全尸剖解老是给人极其猛烈的印象。
这次的尸体是一名年青女人,我照老例向学生讲了注意事项,以及尸解在医学上的重要性,最后要求他们以高尚、尊敬的立场来对待尸体。学生们的目光既好奇又有点惧怕,但谁也没出声,像是等着一个极其严肃的时刻的到来。
白布翻开了,学生中间发出几声稍微的唏嘘声。这是一具很年青的女尸,或许只有二十五六岁。按例用一张方巾挡住了她的脸,“此刻开始吧!”我说。
四周鸦雀无声,我从盘中取出剖解刀,抵在她的咽喉上。
尸体仍旧有点柔软,皮肤保持着弹性,这感受跟我以往接触的尸体很区别。不知怎的,我的剖解刀竞迟迟没有划下去,甚至心中浮现出一个恐怖的动机——也许,她还没死。但很快,我就为我的设法感到好笑,大概是这个女孩死得太惋惜了.所以我才有这种错觉。
学生们都睁大眼睛盯着剖解刀,我凝了凝神,终于把刀片用力向下划去……
课上得很顺利,学生们脱离后,剖解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白色的灯光猛烈地照在剖解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开始把取出的内脏一件件安放回原先的位置,然后一层层把肌肤缝回原样。
学校的大钟重重地敲了五下,我把盖在女尸脸上的方巾取下。这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尸猛然睁开了眼睛,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神态也不似适才那样宁静,而是一脸怒容。
但她确实是死的,我壮了壮胆,上去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终于找出了公道的诠释,电许是生物电的原由,是剖解的过程激发了某种生物电的神经反射。
我把她的眼合上,把白布盖了回去,出了剖解室
之后的几天,女尸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脑中晃动。
一年过去了,我好像已经忘掉了这件事情,在这期间,我交上了一个女密友。
我们是在一个雨夜熟悉的。那晚我从学校开完会回家,雨下得很大,路上没有一个人,一时间又叫不到出租车,只得打着雨伞独自赶路。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察身后多了一个人,老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心里有些紧张,要是这时候碰到打劫犯就惨了,便存心加速了脚步。那个人也加速脚步,仍旧跟在我身后四五米的距离。这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终于忍耐不住,回过身来看个究竟,可结果出乎料想,跟着我的竟是一个穿戴黄雨衣的纤秀女孩。
我们面临面站住。
“你为什么跟踪我?”我问她。
“对不起,我一个人赶路以为畏惧。”她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舒了一口吻,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坏人?”
她跟着筻了,说:“因为你像个老师,老师极少是坏人。”
“呵!你猜对了,我原来就是个老师,不用怕,我送你一程吧!”我一直把她送回家。
那晚之后,我们常常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慢慢地就熟识起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我教的课程,所以她只知道我是医学院的老师,对于我的工作性质一点也不了解。
有一天,我终于对她说,我是人体剖解学教师。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惊奇和畏惧,反而显露出猛烈的好奇心。
“你说,剖解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以为疼?”她问,并一本正经等着我的答复。
“怎么会呢?人死了就没感受
“你怎么知道没有感受?”
“现代医学确定灭亡的标准是脑死,脑神经灭亡了,任何对神经末梢的刺激也都失去了作用,人当然没有了感受。”
“这只是我们活人以为的,可事实也许不是这样。”她执拗地说。
“别瞎想了。”我笑着说。
那晚我去她的宿舍找她,她不在。门虚掩着,我进屋坐在沙发上等她,等得不耐烦了,就站起来在她的写字桌上翻看,准备找一本杂志消遣。我随手拿过一张旧报纸,一不小心,从叠层里飘出一张纸落在地上,是一张旧得有些发黄的纸,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我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张纸。
我捡起那张纸翻过来,恐慌地睁大了眼睛。本来,这是一年前我剖解过的那具女尸生前的志愿表,在尸体移交到剖解室之前,我曾经在上面签过字。
没错,我的署名还在上面,可它怎么会呈现在这里?
我有点惊恐,急忙打开旧报纸一看,在“社会视野”栏目里,赫然就是《白领丽人为情自杀》的社会新闻!
我发狂似地跑回家,沉着了几个小时,脑中急速旋转。怎么大概会这样?也许她只是那个女孩的同学或同事,或者是好密友也说不定,那么保留这些东西也不希奇。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踏在水泥地板上的响亮响声。我的心怦怦直跳,大气也不敢出。
“咚、咚、咚”有人在扣门。
真的是她,她来找我了!我犹豫再三,终于说服自己打开了门。
“晚上我去找过你,你不在。”我退后几步说:
“我出去办点事情,回来时发现你来过。”她笑了笑,“今夜我住在你这里好不好?”
我想让她走,可又说不出口,我们熟悉这么久,她可从没让我碰过她的身体。我心想也许真的是我多疑了,她的相貌与那女孩毫无相似之处,又怎么会有关系呢?
“我先去冲个澡!”她说着就朝浴室走去。
片晌之后,她穿戴睡衣走了出来,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我们相对无言。
“我来帮你推拿吧。”她笑着走到我背后,开始揉捏我的肩部。
“你说,剖解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以为疼?”她忽然问。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喊道:“你,你到底是谁?”
突然我颈部一痛,像被重物击中,很快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在了床上。
我看到她站在床前,恼怒地看着我,那眼神跟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我觉察她的脸部正在变化,迟钝地变化,眼睛、鼻子、嘴巴,都在移位,一会儿,令人可怕的一张脸呈现在我的眼前——是她!一年前的那具女尸!
“你说,剖解刀划过时,尸体会不会以为疼?”她再一次厉声问我。
“也……也许会吧!”我颤动着说。
她慢慢地解开睡衣,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恶心——她的身体从颈窝至下,只是一个空壳.露出红红的体腔,早已没有了内脏。
“你说,我疼不疼?”她愤愤地说。
“可你是自愿的啊!”我喊道。
“我懊悔为那个男性自杀,可合法我准备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时,你又叫醒了我!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她说。
“你.你想干什么?”我恐慌地说。
她僵硬地笑了起来,从睡衣袋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剖解刀,在我眼前晃动,然后抵住我的颈窝。
“我要让你知道,被剖解的疾苦!”她黑沉沉地说。
“不要!不要!你是死人,我是活人啊!”我喊道。
喉咙一阵刺痛,我好像被人活剥了一般疼痛,惨叫着坐起身来。
我发现我的满身像在水中浸过般大汗淋漓,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她并没有在房间里,莫非晚上我一直在做梦?我以为难以想象,但很兴奋,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快感。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东西,这个东西将会让我永无宁日——在床下,有一把尖锐的闪着冷光的剖解刀。
这全国午.我叉去了她的房间,可门窗紧闭着。邻居老太告诉我,自从那个女孩自杀后,这个房间就一直没有人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