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世人称袁世凯为:中国的拿破仑,中国的华盛顿,中国共和之父。称袁世凯家族为“民国第一家”。很快,袁世凯成了窃国大盗、卖国贼……
2009年9月16日,从各地赶到河南项城的三十多位袁世凯后人,肃立在袁世凯童年住过的那栋楼前。这是民国以来,这个庞大家族的第一次聚会。袁世凯与他的一妻九妾生育了17个儿子、15个女儿,仅在天津,袁世凯的后人已达百人之多。这一次,我们将目光探寻到这个家族的深处,抵达更多的人,更多的命运。
袁世凯这个人
对袁世凯,人们有过许多称呼:袁项城,是借用他的祖籍地;袁宫保,是用清廷所赐“太子少保”衔,当上民国大总统之前,这是他最喜欢的称呼;大总统,从他53岁叫到56岁,但长子袁克定即使在新中国成立后,提起父亲依旧称“先大总统”;洪宪帝,从1916年1月1日到3月22日,共83天;卖国贼、窃国大盗,从民国叫到新中国,出现在历史教科书里。
袁静雪(原名叔祯,袁世凯三女)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军人派头:黑呢制服,站或坐时,腰背挺直;平常少有笑容;生气时骂“混蛋”,气极了,“混蛋加三级”;待部下很客气,但他们都很怕他。有人夸张地说,袁世凯坐在那里,精光四射,像一只老虎。
在中南海的时候,袁世凯吃饭时要奏军乐。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记道,每当军乐声起,总管太监张谦和的嘴就会因生气而变扁:“简直钟鸣鼎食,比皇上还神气!”
统领军人,对袁世凯来说,“比起做文章来,到底容易多了”。一次闲谈,张之洞问袁世凯练兵的秘诀,袁世凯说:“练兵事看似复杂,其实简单,主要是练成‘绝对服从命令’。我们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和钱,不从就吃刀。”
袁世凯待人接物,礼数周全,出手大方。孙中山、黄兴、陈其美分别在京受到过袁世凯的隆重招待。袁世凯把自己所住的石大人胡同迎宾馆腾出来,让孙中山下榻,以示恭敬,把总统府搬到铁狮子胡同陆军部(今张自忠路3号)。孙中山曾经对人说:“袁世凯真能办事,气度也不凡;虽然习惯于玩权术使诈,但也是迫于时事,不得不这样。”他还细述了见面时的观感:“跟他刚一见面,他是至诚至真的样子;进一步谈,你会发现他话中有锋芒,眼光四射,一般人是窥探不到他的真心思的。我是心中存疑,所以也以一派城府相对。等到日后看他做的事情,全跟说的不一样。他真是一个魔力惑人的命世英雄啊!”
在官场
袁世凯早年亲近康有为,与之称兄道弟,是强学会中第一个捐银的人。甲午战败后,他内心深处是倾向变法维新的。他对于西法的了解,不在康有为之下。他上奏光绪帝的新政万言书充满了新鲜气息和要求变法的急迫,代表了那个时代的先进。
晚清时期,跟袁世凯关系最密切的要人有3个:李鸿章、荣禄、奕匡。
荣禄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据说驭袁有术。因他出面保全,小站时期的袁世凯才渡过了胡景桂弹劾案的危机,非但未受惩处,反而受到清廷嘉勉。从此,二人过从甚密。戊戌变法时,康梁及谭嗣同要袁世凯杀荣禄,是对二人的交情没有吃透。
袁世凯真正建立政治威信是庚子年间的义和团事件。当时华北大乱,山西乱、山东乱、京城也乱。袁世凯从小站兵营急赴济南到任山东巡抚,铁腕镇压,“清内匪以安民生,慎外交以敦睦谊”,为清廷立下汗马功劳。
李鸿章是最早用袁世凯的人,但他的资深幕僚张佩纶(张爱玲的祖父)对于袁世凯的看法前后变化很大,从早年的欣赏转变为日后的厌恶,认为李鸿章晚年昏聩,用错了人。在给军机大臣李鸿藻的密信中,张称袁是“小人之有才者”。
处在龌龊官场中的袁世凯,所用之人,差异很大。中国第一批留美幼童中的很多人,如唐绍仪、詹天佑、梁如浩、梁敦彦等,以及严修、胡景桂一类正人君子,都受到过他的重用。一些流品颇杂的人物,也被他收到麾下,如杨士琦、梁士诒、朱家宝、赵秉钧、凌福彭……而袁世凯自己,从朝鲜回国后攀结李莲英等人的丑行也已被日本学者揭开;即使在山东巡抚、直隶总督任上,他也是要每年进京“走动”的。
谁暗杀了宋教仁?
辛亥革命后,国内和国际舆论一致认为:中国当时的局面,只有袁世凯有资格、有能力出面收拾。这个能力,主要是指他拥有武装力量。
1912年2月16日下午3时15分,外务部大楼,两天前还不肯剪辫子的袁世凯兴致勃勃,让蔡廷干为他剃了个光头。两天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孙中山辞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之职;南京参议院选举袁世凯为第二任临时大总统;孙中山亲电袁世凯:“民国大定,选举得人。”象征着旧时代的辫子可以革掉了。
1912年,中国多数爱国人士都接受一个观点:中国在政治上落后于西方,因此必须迎头赶上,应该有一个国会代表人民,有一个内阁主持行政。
同盟会领袖宋教仁深深专注于代议制民主的西方理想,他已经起草了一部临时宪法。1912年8月,他发动同盟会4个小党派联合组成新党——国民党。他搞过一次全国性选举,大约5%的人口有选举资格。宋教仁希望用立宪手段管理国会,“驾驭袁世凯”,把他变成傀儡。
1913年3月20日夜,年方31岁的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遭枪击身亡。6天后,国民党人在长沙的追悼会上称袁世凯是“绝大之凶犯”。
宋教仁案破得很快,3天里水落石出,牵连出袁世凯政府的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内阁总理赵秉钧。但在庭审之前,凶手嫌疑人武士英突然暴毙在特别法庭的监狱里,几位涉案犯或下落不明,或逃到租界,人证都消失了。一时间,《民立报》、《民权报》上满是国民党人的讨袁檄文。一年后,赵总理被神秘地毒死,继任者是段祺瑞。
近年来,海外学者对这桩公案提出不少新证,认为宋教仁是国民党内部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对破案出了大力的青帮大头目、国民党元老陈其美颇有嫌疑。陈其美最后也是在上海被暗杀的。
而上海东华大学廖大伟教授则从民初帮会与革命党交恶、与社会关系紧张的视角,重新阐释这一血案:应桂馨是中华国民共进会(1912年7月由青帮、洪帮、公口等帮会联合发起,成立于上海)会长,在社会转型中角色与地位与革命党形成落差,因而产生报复心理;宋教仁在国民党内的实际地位和未来政治角色,决定了他不幸被选为报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