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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女性
那个雨夜,我生平第一次碰见了鬼。
那一晚,有个生疏女性敲响了我的房门,她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先生,请问,要不要非凡服务。”
这个女性身段姣好,一袭黑衣,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狼狈不堪的样子与香格里拉的奢华格格不入。
我斜靠在门框上看她,调侃地问:“什么价?”
她没说话,只是手放在她高挺的胸脯上,想必是她们这一行的暗语。
只是,我不懂。我只是个出差在外的正经男性,有妻有子,生活安分守纪。与她搭话无非是为了打发一个成年男子身处异地的寂寞。
看我久久不语,她显得有些心焦,匆忙诠释道:“只要500元。老板,能住得起这里的人,还会在乎这500块钱吗?求你留下我!”她一脸恳求地望着我。
说实话这个女性很美丽,她五官精美,一双细长的眼睛勾魂夺魄,想是淋了雨,肤色略显惨白,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好感。
放她进来时,我已经健忘了妻与子,有的只是一个成熟男性赤裸裸的欲望。
她开始脱衣服,然后一件一件地丢在我脚下,湿漉漉地淌了一地的雨水。她的皮肤很白,也很均匀。她扑上来在我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妖娆地说:“我去洗个澡,等我。”说罢,便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让我坐卧不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轨,在我出差到上海的第一晚,一个美丽的生疏女性对我投怀送抱了。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我还流连在与她缠绵的幻想里,但是那女性并没有立即出来。
我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浴室的门:“你好了吗?”里面无人应答。再敲,仍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感到不妙,那个女性不会是晕倒在里面了吧!或者说,这基本就是所谓的“仙人跳”?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候外面的那个男性来狠狠地敲我一笔?
为了确保平安,我拨了总台的电话。一分钟后,那道紧闭的浴室门便被几个练习有素的保安踹开了。那一刻,几个保安的眼睛同时眯成了一条线,他们笑得有些猥琐,其中一个保安还语气暧昧地说:“先生,要不要帮您打120,里面那位先生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先生!我一愣。然后探头望向水雾弥漫的浴室,面前的一切惊得我差点儿叫出了声。
我的浴室里基本没有女性,一个五大三粗的男性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白里,他表情惨白,嘴唇有些发青,另有一些长而粗硬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悬浮在浴白里,牢牢缠绕着他裸露的身体……
见鬼的焚尸工
我坐在客堂的沙发上,死死盯着地上那堆散乱的衣服。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妖娆的女性不过就是洗了个澡,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性?假如没有那些衣服与水渍,我还可以把这些归于我的幻想,但是此刻,我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
保安们手足无措地把那个男性从浴白里抬出来,他很胖,抬起来有些吃力。一个保安气喘吁吁地问:“先生,用不用把他送去医院?”
我摇摇头,示意把他抬上床。保安脱离后,我返回浴室,去收拾那些悬浮在浴白里的海藻一般的长发。
天将拂晓的时候,生疏男性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我,他也有些渺茫,然后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说:“娘啊!邪门了,俺真的见鬼了!”
本来他是个焚尸工,在上海郊区一家私人火化场做暂时工,他的工作就是日日与尸体打交道。
一天薄暮,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活儿。
其实做这一行是隐讳在晚上接活儿的,他自然也不破例。只是他最终没有抵得过金钱的诱惑。据他描述,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性,精良的五官,海藻一般的长发,送来的时候,她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出岔子。将近把她推进炉子的时候,他的耳边竟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冷——”是一个女性的声音。晚上火化场极少有人,更别说女性,现在独一的女性,即是这具女尸。
虽然有些令人发毛,可这行毕竟干了好久,幽灵的说法,他是不信的,于是便凑上前往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女性的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还沾了点点的泥污,像是淋过雨一样,她的亲人也太马虎了,怎么能这样送亲人上路呢?
他回身脱离操做间,准备要女性的亲人给她换件衣服,但是出去后才发现,那些适才还哭得寻死觅活的男性女性们,居然都不见了。
待他返回操做间时,那具满身湿漉漉的女尸也不翼而飞了。
无形的惧怕
清晨,我坐在香格里拉旅店的床上,听着一个生疏的男性讲述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他的阐述让我有些畏惧,许久才把事情理明显。
这个莫名其妙呈现在我浴室的男性是一名焚尸工,他准备焚烧的一具女尸失踪了,当他满心焦虑四处寻找时,被忽然袭击,在他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他好像瞥见那具女尸僵硬的笑脸……
40个小时后,这具满身湿淋淋的美丽女尸呈现在我眼前,向我兜售自己的身体,然后在我的浴室神秘失踪,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身段魁梧的焚尸工。
男性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这见鬼的活儿没法干了,搞不好,是那个女性死不瞑目,变了鬼上了我的身。”
“这些衣服你见过吗?”我指着地上那堆散落的衣服问他。
他皱起眉头,越来越紧,牙齿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了血,也没有丝毫察觉。忽然,他“呼”地站起来,神色慌张地断定他确实是见了鬼。
除了见鬼,我们两个大男性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诠释整件事。
送走他的时候,我和他互换了电话号码,我说:“要是找到那个女性,哪怕有点线索,就给我打电话,这些日子,我都会留在上海。”
他一副难以想象的脸色,说:“这种见鬼的事,别人躲还躲不及,你居然还自己奉上门?”他的话让我一时无语。
我做梦也想不到,在上海出差的第一天就碰上了如此邪门的事情。那具女尸留下的衣服已经被洁净工收走,就连地上的水渍也被抹得干洁净净的,可这并不能代表那个女性就没呈现过。
中午接到老婆的电话,她含沙射影地打探我在这边有没有出轨,我没有正面答复她的问题,她却不依不饶地告诫我:“欧阳,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儿子可不认你这个爸。”
一整日,我都心烦意乱。晚上,陪几个客户用饭,多喝了点酒,回到旅店已有七分醉意。我住在13楼的1309房,13这个数字有些不祥。
许是夜深的缘故,旅店分外的寂静,我醉眼蒙地摸到房门口,还未掏出房卡,就听到有些响动正从我紧锁的房间里传出来。昨晚的事还一直梗在心上,这一吓酒醒了一大半。声音是从我房里传出来的,的,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有贼?但是,如此豪华的旅店,保安系统自然也是一流,怎么大概会有这么明火执仗的贼?我忽然打了个寒战,遐想到昨晚在我的浴室里凭空消失的女尸……
被鬼缠了身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和几个保安都有点儿面面相觑。
房间被洁净工收拾得干洁净净,床单是新的,桌布也是新的,齐整得没有一丝的褶皱,更别提是人为翻动的陈迹了。最后,仍是一个面带青涩的小保安提醒了我,他说:“这位先生,仍是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我当着几个保安的面,把随身带来的行李扔上床,一件一件查点明显,发现没有丢失一分钱。这一刻,我只能难堪地朝他们笑。
保安们陆陆续续地脱离时,我看到那个面带青涩的小保安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他死死盯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容貌。几分钟后,他再次敲响了我的房门,当时候,我正在吃临行前老婆为我准备的维生素片。
小保安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他说:“先生,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适才人多,不利便说。”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伏在我的耳边轻轻低语,他说:“方才冲进来的时候,我是走在最前面的,门里确实有个声音,那个声音……”他顿了一下,偷偷瞟了我一眼,看我无动于衷,便继续道:“仿佛是女性在轻轻哼着,好像很疾苦,她说……她说她很冷。”
小保安的话让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手中的维生素片撒了一地。
那个女性,看来是真的回来过,否则,小保安的话为何会与那个焚尸工千篇一律。
我在上海出差的第三天,发生了两件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事。
第一件事是我接到了一个生疏人的电话,电话是一个男性打来的,声音有点儿生疏,直到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才回想起了那个凭空呈现在我浴室里的焚尸工。
他在电话里粗声粗气地说:“那个女性的妈方才来过了,来领那个女性的骨灰,还闹了一场,非怨我没看好她女儿的尸体,此刻我被火化场炒了鱿鱼,还赔了他们一大笔钱,妈的,我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中午,我请这个方才赋闲的男性吃了顿火锅。在上海这座生疏的城市里,那具失踪的女尸好像成了我们两个异乡人陌路人生的交叉点。
那个五大三粗的焚尸工正坐在我对面,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一边向我讲述这些天他了解的情形。他说,据说那个女性是被奸杀的,死后被人丢在了公园的湖里,挺惨。听说她死前仍是一个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她是外地人,家人不在上海,死后尸体带不回去,从警员局领出尸体后,她的家人就着急火葬,好把骨灰带回老家葬了。听说这样枉死的人,不能延误太久,不祥瑞。
他啐了一口,继续说:“我就是不明白,那个女性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上我的身?她又不是我杀的,再说,她到底是怎么把我赤身裸体地弄进你的浴室的?”
我只能摇头,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是个受害者。那一晚,我不过就是一时心动,想要偷个腥,没想到惹回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与她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恩仇,她的死也与我毫无关系,但是她为何偏要跟着我?事到现在,我不得不把她找出来,被一个死人时刻纠缠着,是一件十分揪心的事。她既然能在一个关闭的浴室里凭空消失,也就能随时呈现在你周围,换句话说,她想要你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让我下定决心寻找她,完全是因为这一天的第二件事,那天晚上我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欧阳,你到底在那里惹上谁了,这几天的大夜里,总有个女性给我们娘儿俩打电话,不说话,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喊冷,吓死我了。我去查过,那个号基本就是上海的,打过去是个公用电话亭,仿佛是在哪个公园的湖边……”
圈套计连环
原筹划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我依然没有那具尸体的任何消息,不过,这一周确实发生了很多古怪到让人惧怕的事。
先是我的行李真的被盗了,在那具女尸呈现的第二天,我丢失了很多公司的重要文件合约,另有笔记本电脑及少量的现金。手法依然诡异,她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不用打开我的房门,甚至连指纹也没留下一枚。
那些日子,我每日都会给老婆打一个电话报安全,然后听她向我哭诉那个每夜锲而不舍的可怕电话。就在我的行李被盗的第二天,那具女尸竟然多说了几句话,她呜呜地哭着说她冷,好冷。之后,她又增补了一句:你的丈夫在上海处处找我,你仍是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他要是能找到鬼,他也就不是个人了。准备30万在我死去的湖边烧给我,否则我纠缠他一辈子。人民币,不是冥币……
一个死了的人,居然还要人民币?我愕然,随后报了警。
在我上飞机的前一个小时里,警员通知我去领丢失的合约与电脑。在警员局里,我一共看到了三个认识无比的人。
第一个是那个女性,她依然美丽性感,只是不再那么满身湿漉漉的了;第二个是旅店里青涩的小保安,见到我,他的脸显得愈发的青涩;最后一个,即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焚尸工。
没有人知道,香格里拉旅店的1309号房有个暗格,就藏在浴白的下面。我住进1309房的第一夜,那个所谓的焚尸工便趁我下楼用饭的时间藏进了暗格里,随后,那个美丽的惹眼的“女尸”便敲响了我的门,只一次偷龙转凤,便让我这个无辜的游客跌进了他们的连环局。在这里,小保安的戏份并不重,上演那场女尸回归,不过是为了打听我的值钱物品藏在了哪里,好在他偷盗的时候节减时间。他们是经验丰硕的贼,决不会因为细节空手而归。但是这一次,小保安和“女尸”贪心了,他拿走了我的合约,想要背着焚尸工分外敲我一笔,没想到却露出了破绽。
至于为何选中我,只是因为我住进了1309号房,并且仍是个单身男性。
那一天,我因为去警局而误了回家的飞机,不得不推迟本来的筹划,万不得已的情形下,我又住进了香格里拉旅店的1309号房。
在上海的最后一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五更时分,我忽然被一阵扣门声惊醒。
“谁?”我猛然坐起来,警醒地问。
是一个女性冷冰冰的声音,她说:“先生,请问,要不要非凡服务?”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当时候,我以为这个女性的声音,好像有点儿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