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手先生
顺天府有一个大财主,名叫吴厚德,他名下不但有良田千亩,另有三十来号粮店,可谓是富甲一方。越是家大业大,吴厚德却越来越焦虑,眼看着自己就步人不惑之年了,他竟然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不是要断了他的后吗?
这一天,吴厚德看着妻妾们平平的小肮,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正在这时,管家吴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高声问:“老爷!咱家三十来号的粮店里的存货全都卖空了,要去仓库运存粮吗?”
吴厚德摆了摆手说:“让所有粮店都关门吧,别的派人去另外粮店大量收购大米,送到仓库里存起来。”
吴能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吴厚德的意图,屁颠屁颠地去办事儿了。
顺天府这一年多的时间来,气候怪异得很,先是冬季时遭了雪灾,接着又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积水成洪,把方才种下的秧苗全都冲走了,老黎民们颗粒无收,米价很快就飙升起来,各家粮店的大米早就售磬一空了。
吴厚德在家呆得愁闷,索性带着几个家仆到大街上去散步。这些年来,吴厚德没少看病吃药,但见效甚微。前几日他听管家吴能说,在离家不远的净水桥边来了个游医,医术相当了得,他想着哪天有空了去看看,死马看成活马医吧!
正想着,一群蓬头垢面的要饭的突然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吴厚德吓了一跳。一个家仆高声呵叱:“瞎了你们的狗眼!莫非你们不知道这是吴大老爷吗?”
一听是吴厚德来了,那群要饭的突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老要饭的说:“吴老爷,我们都是您家的佃户,遭了灾才出来逃难的,求求吴老爷放粮救救我们吧!”吴厚德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这个老要饭的去年来交租的时候自己还见过呢。
吴厚德假惺惺唉声叹气起来:“不是我不放粮,实在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一个小要饭的突然喊了起来:“大家快去‘能手精舍’啊,能手先生施粥了!”跪在地上的这群人一听,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招呼也不打就急匆忙地走了。
吴厚德一愣,这“能手精舍”在哪里?能手先生又是谁?正想着,先前那群要饭的中突然有人嘟囔了一句:“屯粮牟利,还说有艰巨,难怪要断子绝孙!”
声音虽小,吴厚德却听得字字如雷,马上气得一口吻喘不上来,差一点晕了过去。几个家仆正要扑上去拽住那人,见吴厚德要昏倒,赶快将他扶住,再转头看时,那群要饭的早就没了影。
回到家今后,吴厚德大病了一场,管家吴能请了好几个医生来看,都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吴能知道这是老爷的心病,靠药恐怕是治不好了,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一天,吴厚德正躺在床上休息,门外突然一阵扣门声,紧接着传来了吴能的声音:“老爷,能手先生前来造访,见仍是不见?”
“见,让先生到客堂稍候!”吴厚德早就想见见这能手先生了,想不到他居然不请自来。其实,吴厚德不知道,能手先生是吴能请来给他治心病的。
出了卧室,吴厚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堂里品茗的能手先生,这人五十开外的年龄,长得清清瘦瘦,颌下留着寸许长的胡须,一副悠然得意的样子。吴厚德快走几步,朗声说道:“本来是能手先生来了,有失远迎啊!”
能手先生微微一笑,起身回了礼,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不为另外,专为吴老爷的心病而来。”
吴厚德心里一惊:“难道先生有何良策?”
“吴老爷的心病其实不难治,只差一味药引罢了。”能手先生不慌不忙地说,“送子观音!”
吴厚德一听,马上泄了气,这送子观音要真有效,他早就儿孙满堂了,看来这能手先生也只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郎中罢了!
能手先生好像猜出了吴厚德的心思,他笑着说:“不知吴老爷有没有听过血婴儿的故事?”
血婴儿
血婴儿?吴厚德马上惊得跳了起来,这个传说在他儿时就已耳熟能详了。
传言在唐朝贞观年间,在顺天府辖下的桃花村有一对配偶,老公赵义长得五大三粗,通常里在家务农,农闲时便和村里人到集市上做挑夫,老婆则是一个脾气温顺的农家妇女,整日呆在家中纺线,赚点家用,小日子过得甜甜美美。
这一天正遇上圩日,赵义和几个村里人结伴来到集市外等待店主。等了半晌没客人来,竟从半道上来了一匹没有马鞍的枣红马。一个叫钱二的同村人见到今后,立即高兴起来,他跳起来笑嘻嘻地对大伙说:“哎呀,好俊的马!看这架势,肯定是没主的,咱把它牵走了卖吧!”说着,也不顾赵义等人的阻拦,就要上前拦住那马。
他刚一接近,枣红马就“咴咴”地打起了响鼻,摇头摆脑表达自己的不满。钱二嘿嘿一笑,突然抬起手一捧臭脚股,枣红马受了惊吓,竟撒开腿直往集市里冲过去。集市中的客人们见状,立即往边上躲,以免被这惊马撞上,可就在这时候,在大街上竟然有一个小孩呆呆地站在那边,显然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眼看着这小孩就要命丧马蹄之下,突然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抱住小孩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险险地避过了惊马。
等惊马跑远之后,钱二等人才醒悟过来,立即跑过去将那人扶起来,禁不住吓了一跳,这人竟然是赵义。而此时的赵义一脸疾苦,双手牢牢捂住了下身,显然是方才在打滚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咯伤了。钱二等人赶快将赵义送到医生那儿医治,所幸伤口不大,医生简单处置了一下,便让钱二他们将赵义抬回了家。
赵义的伤很快就好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有空就和钱二他们去集市里做挑夫。可几年之后,赵义以为有些过失劲了,自己和老婆晚上没少亲热,怎么就生不出个娃来呢?郁闷之下,赵义慢慢地就学会了喝酒,经常和几个密友喝得酩酊烂醉。
这一天,赵义又和密友在一起喝酒,这密友也不知道是酒后失言,仍是不忍心看赵义这副丧气样子,竟然说出了一个天大的机密。本来,几年前的那次惊马事件,是钱二一手策略的,目标就是想害死赵义,强占他的老婆。钱二早料到赵义心肠好,又仗着自己身强体壮,肯定会冲上前拦住那马。谁知事情的结果出乎了钱二的料想,赵义竟然没有被惊马撞死,只是受了伤。不过,据钱二说,赵义那次受伤也是致命的,医生说今后生不了孩子了。
赵义听了今后,马上火冒三丈,就地就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要去剁了钱二那小子,所幸被人给拦住了。赵义也是喝多了酒,被人拦下今后,便扑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第二天酒醒今后,赵义又想起密友的话,又拿了刀子去找钱二,谁知钱二竟然矢口否定了这件事。
赵义红着眼睛吼起来:“你要是条汉子,做出的事就要敢认可!”
钱二则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赵义也不斗嘴,差人去将那晚一同喝酒的密友找来对证。谁料,那密友知道自己酒后失言坏了事,到了现场竞连连摆手,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见此景象,赵义只管气得大发雷霆,可也拿钱二没有措施。
回到家今后,赵义越想越气愤,这钱二眼馋自己的妻子,竟然要暗杀自己,谁知道这婆娘有没有介入这件事呢?一想到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女性居然要团结别人来暗杀亲夫,并且还害得自己断子绝孙,赵义不禁悲从心来,从此今后活儿也不干了,天天借酒消愁,醉了之后又甩手打起了妻子赵氏。可怜这赵氏,整天里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而她居然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
这一天,赵义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刚一推开门,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转眼就出了大门不见踪影。赵义不禁火冒三丈,这大白日的居然也敢在家偷汉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房子里,一把抓住赵氏的头发就往地上掼,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还恶狠狠地骂:“你个贱人,伙同奸夫暗杀我,让我断子绝孙,此刻连大白日的也敢偷汉子!”赵氏被打得满地打滚,连连讨饶,可赵义打红了眼睛,竟使命地往赵氏的肚子上踢。
过了很久,赵义终于打累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这时他也发现赵氏的下身居然流出了殷红的鲜血。赵义心里一慌,立即跑出去请医生,他虽然痛恨赵氏,可也不想打死她啊。医生来了今后,路过一番检查,结果让赵义一下子表情苍白:赵氏怀的孩子被他打掉了!赵义结结巴巴地说:“不大概,我不能生,这孩子肯定不是我的!这娘们真的偷汉子!”然而,当医生对赵义进行了一番就诊后,结果竟然是正常的。
赵义一下子瘫倒了。
更让赵义懊悔的是,医生告诉他,赵氏因为受伤太重,虽然不致命,但已经不大概再怀上孩子了。
赵氏伤好了今后,精神便有些失常,她常常在夜里时分突然从梦中醒来,疯狂地将赵义推醒,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喊:“孩子,我的孩子回来了!看到没有?孩子身上在流血!好可怜啊!”赵义心里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惭愧,因此再也没有喝酒,而是悉心地照料她的生活。然而,赵氏的病越来越严重,乃至发展到最后,常常夜里跑到荒郊外外,说是跟着孩子去玩了。这一天晚上,赵义将老婆抚慰入睡后,才沉酣睡去。到了夜里,他突然发现老婆不见了,便立即起来寻找。一直找到天亮,赵义才在村外的一处荒地里找到了昏倒在地的赵氏。
赵义将老婆背回家今后,便弄了些热水帮她洗脸,居然发现老婆的嘴边有红红的血迹!就在他吃惊的时候,赵氏醒了过来,看到老公今后,竟然甜甜地笑了,张开血红的嘴唇说:“我找到孩子了,我又把他放进肚子里了,过不了多久孩子就可以生下来了。”
赵义只听得满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让他感到安心的是,从此今后赵氏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并且再也没有跑出去过,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纺起了纱。又过了几个月,赵义惊奇地发现,赵氏的肚子也渐:渐隆了起来,他立即请来医生切脉,赵氏果真妊娠了!几个月后,赵氏生下了一个孩子。
做了爹爹的赵义又扬眉吐气起来,但他心里仍是迷惑不解,赵氏说的把孩子吃了是怎么回事?医生不是说她不会生了吗?
这一天半夜,赵义闲来无事,便偷偷地跑到当初赵氏昏倒的地方仔细察看起来,居然在地上发现了一种颜色血红的花,这花很希奇,没有叶子,只有五瓣花,像是一只小手。难道赵氏就是吃了这花今后才治好了病?赵义偷偷跑回家拿来了铁锹,准备将这花挖出来,这花既然能治病,肯定能值不少钱。挖着挖着,赵义居然挖出了一只白色的瓶子,这花的根就紧紧扎在这瓶子里。他立即放下铁锹,想将这瓶子拿上来,可无论他怎么使劲,这瓶子居然一动不动,好像还连着下面的东西。
赵义一时兴起,又抄起铁锹往下挖,连下雨了也没有觉察。挖了一个多时辰后,赵义使劲将泥地,里的物件拖了上来,在大雨的冲刷下,这物件渐渐显露出了真相,竟然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而这怪异的五瓣花就长在观音手中的玉净瓶中!
赵义很是冲动,立即抱起这送子观音往家里跑。可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响起一个惊雷,赵义和那送子观音都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桃花村的村民们发现,赵氏又疯了,披头披发地在村里游走,见人就扑上来哭喊着:“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