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楚晓纤独自坐在策略室构想新景象。一年前,她与何舟、苏明丽一起从公司辞职,合资开办了这间景象策略公司。今夜何舟和苏明丽分别去了各自负责的景象园地做布置,只留她在公司接管这笔新交易。
这次的客户是个浪漫又爱追求刺激的年青男性,他想制造一个惊险而难忘的景象向女友求婚。客户再三向楚晓纤强调,因为女友是怪谈协会的忠实会员,所以他希望这个求婚的景象可以是以惊悚开头,温馨收尾。
楚晓纤的脑海里浮现出求婚景象策略的大抵方案:客户和女友借宿一家地处荒僻的幽暗旅社,老板不收钱,只是怪声怪气地要他们讲一个鬼故事。客户说了个鬼故事获得了房间,两人进房后在浴室的镜子上瞥见一排血色的字──小心你说的故事……
“还得替客户编一个鬼故事。”楚晓纤自言自语地说。这时,策略室的门外倏地浮现出一个身影,楚晓纤当下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公司里除了她便再无其他人。身影停顿了一下,接着是“咚咚”的扣门声,再然后门被吱呀呀地推开,楚晓纤瞥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性。
“何先生让我来公司拿漏掉的道具,我刚到公司门口他又通知我不用拿了。但我看公司里还亮着灯,门也没有锁,就进来打声招呼。”女性主动启齿诠释她的忽然呈现。
帮忙布置景象园地的大多是些暂时工,职员并不固定,楚晓纤身为老板也未必全熟悉,更况且这个女性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楚晓纤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女性打完招呼并没有顿时离去。楚晓纤敏锐地发觉到女性的到来并不简单。果真,女性有些等待地启齿问:“你们公司招景象策略吗?”
公司开办至今,景象策略一直由他们三个合伙人亲力亲为,如此生意越来越好,多请一个策略也成了他们的共鸣。
楚晓纤想了想,决定试试女性的策略才能。她把手中的这单交易简略地跟女性介绍了一下,然后问女性有什么设法。
女性思维灵敏地给出了她的大抵方案:设法竟然与楚晓纤不谋而合。楚晓纤甚是满足,但困惑地看了看女性的脸说:“能不能请你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
女性点点头,却没有动手,只是说:“关于客户该讲个什么样的鬼故事,我心里也已经想好了。你要听听吗?”
楚晓纤的注意力被女性口中的鬼故事吸引了过去。
于是女性开始说起了她的鬼故事
那一晚轮到我在公司值夜班。11时30分,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等电梯的时候,一个穿戴红衣红鞋的老西施忽然从楼梯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老西施走得很急很快,步步迫近我,那张抹着鲜赤色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地说:“姑娘,你能来楼梯间帮我杀只鸡吗?”
我忙乱地拒绝,拼死地按电梯钮。可电梯却仿佛坏了一样,始终停在3楼的位置。
老西施不死心地继续恳求我说:“就是杀只鸡罢了。我年龄大了,手脚不灵便。我会付给你酬劳。”
听到有好处,我的心动了一下。踌躇了一下,我跟着老西施去了楼梯间。暗淡的楼梯间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的味道,平地上摆着一张好坏照片,照片上的男性很英俊。老西施诠释说:“当年我家老头子就是在这里心脏病发死去的,今天是他的祭日。”
本来是在祭奠,闻言我的心稍稍安下来。我快速地拿起刀,干脆利落地向鸡脖子处抹去。鸡血流尽后,老西施明丽了,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典礼完成,明天我会把你的酬劳给你。”
次日,我把昨晚碰见的怪事讲给一个同事听。同事听完大惊失色,急忙打开公司网站上的一张帖子给我看。帖子里说,这幢写字楼的怪事之一即是每年5月期间都会有一个穿戴红衣红鞋的老西施在午夜时分出没,寻找替她杀鸡的女性。但每个替老西施杀过鸡的女性都在不久后死去了,死因不详。帖子末了处有一段夺目的话:老西施其实要找的是愿意下去陪她亡夫的女性,要想避免此劫,谨记鸡不可杀。
我看完帖子,如临末日。
第二天还是我值夜班,11时30分,老西施又一次呈现在我眼前。我惊慌地回身就逃,忙乱中竟躲上了天台。老西施追了上来,拿着一条名牌手链对我说:“姑娘,这是我昨天承诺给你的酬劳。”
我被吓得一步步往退却,退到了天台的扶手边。我把手抓向扶手,谁知扶手竟然一松,我整个人向下坠落……
楚晓纤面如土色地看着眼前的女性说:“你到底是谁?”
女性背对着楚晓纤缓缓摘下帽子和口罩,然后她转过脸,七窍流着血,神情怨怼地盯着楚晓纤说:“你不熟悉我了吗?”
“方晴!”楚晓纤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楚晓纤醒过来时,正躺在何舟的怀里。
何舟布置完景象园地后回到家已经很晚,楚晓纤却意外地还没有回来。他打她手机打不通,于是到公司看看,一进门就瞥见她晕倒在策略室里。
“晓纤晓纤,发生什么事了?”何舟注意到怀里的人醒了过来,立即关怀地追问。
“方才方晴来找我了。”楚晓纤双眼空洞地说。
“你又呈现幻觉了。不要胡思乱想,那只是一个意外。”何舟有些厌烦又无奈地叹了口吻。
一年前,楚晓纤、何舟、苏明丽、方晴四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5月恰逢方晴生日,他们三人磋商好要给方晴过一个特另外生日,让她又惊又喜。于是关于穿红衣红鞋的老西施找人杀鸡的策略就这样出炉了,老西施是由楚晓纤乔装假扮的,网站上的帖子是由何舟撰写的,苏明丽则负责引方晴去看帖,那条名牌手链就是他们要送给她的礼品。事前谁也没有想到方晴会跑上苍台,更没有想到天台的扶手会松动脱落,方晴会因此而死。他们只是贪玩加美意。
事情发生后,三个人怀揣着这个不可告人的机密一起脱离了公司,想要健忘过去,从新开始。何舟以为他和苏明丽做到了,只有楚晓纤不行,她不但时常梦魇,这段时间更是频繁地呈现各种各样希奇的幻觉。
譬如上个礼拜,楚晓纤忽然在半半夜尖叫,满身发抖地抱着何舟说“方晴爬过来了”,但何舟望过去,地上什么也没有;又譬如大前天,楚晓纤忽然从浴室冲出来,说墙上的镜子在渗血,何舟走进去检察,镜子一点异样都没有。今天楚晓纤更严重了,居然说方晴来找她了!
“不是幻觉。”楚晓纤好像被抽掉了魂,声音冰凉,“老西施的地狱名单上,有我们四个人的名字,谁也逃不掉。”
“你该增加去看心理大夫的次数了。”何舟没有顺着楚晓纤的话往下接,他奉劝得已经很累了。
苏明丽接管了楚晓纤那晚接下的求婚景象策略案,她和何舟都以为楚晓纤的精神状况不适合接触与惊悚怪谈有关的策略。但是在景象执行的那天,苏明丽不慎出了意外,左腿骨折,何舟手上也正好有工作,所以最后去现场全程执导的仍是楚晓纤。
苏明丽采纳了楚晓纤原本就构想好的方案,景象园地租在城郊的一间小旅店,房间在旅店3楼。苏明丽给客户编好的鬼故事是这样的:我和女友借宿在一家地处荒僻的幽暗旅社。夜里,我起身如厕,回来的途中碰见一个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神色慌张地告诉我,对面那里的卫生间里有人失事了。我心想会不会是女友在我之后也起了身,于是心急如焚地跟着青衣女子跑进对面那里的卫生间,可我也没有出来。从此,青衣女子消失了,午夜的旅店开始呈现一个白衣男子。那晚,我就是穿戴白色衣服跑进了一间基本不存在的卫生间……
客户要做的就是午夜冒充起身去如厕,又迟迟不归,引女友主动出来找寻他。饰演旅店老板和青衣女子的暂时演员已经装扮好,借卫生间之名但内里其实是温馨浪漫的求婚花房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好。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客户和女友准时呈现在了旅店内。一切都根据筹划好的在进行。
邻近午夜,饰演青衣女子的暂时演员忽然慌慌张张地跑到楚晓纤眼前说:“楚老板,你快去看看那个求婚花房!”
楚晓纤急忙赶去,刚一进房,就听见身后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她恐慌地转过身,她认得那张脸,是方晴,七窍流血的方晴站在那儿,缓缓向她走过来。楚晓纤吓得爬上窗户,最终,她认命地跳了下去。3楼的高度,足以终结她年青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房内的楚晓纤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跳楼自尽。
饰演青衣女子的暂时演员那时只是想告诉楚晓纤,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只血淋淋的死猫。她那晚一直跟在楚晓纤身后,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进房,房门就被关上了。她只听见楚晓纤在里面尖叫,之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苏明丽靠在何舟的怀里,躺在那张原来女主人是楚晓纤的双人大床上。楚晓纤跳楼自尽的那晚,她躲在那间旅店里,先把一只死猫扔进花房做诱饵,再扮成七窍流血的方晴躲在房内,等着楚晓纤中计。
那晚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呈现在公司的女性也是苏明丽装扮的。虽然苏明丽和方晴长得并不像,但是路过化妆,再加上楚晓纤的心理阴影,天经地义就骗过了楚晓纤。当然,这一切,都是她与何舟同谋的。
无意害死方晴的事实发生后,楚晓纤变得越来越神经质,何舟有些不能接受此刻的她了。慢慢地,何舟和苏明丽的心便渐渐地靠在了一起。楚晓纤基本没有呈现幻觉,午夜在地上爬的方晴,渗血的镜子等会加剧楚晓纤内心惧怕感的事物,都是他们俩一手策略的。那起开玩笑般的求婚景象的策略案,更是给了他们大好的时机。
原来他们并没有计划让楚晓纤死,假如不是楚晓纤提出要去警局自首的话。他们为了自保,必需除去她。
“晚安。”苏明丽吻了一下何舟,便在他的怀里睡去了。
何舟新接管的景象策略园地是在一家影楼。中途他溜到卫生间吸烟,打开包找烟的时候,忽然发现包里多了一张折叠卡片。这张卡片上的图案很诡异,像一个老西施的脸。他有些紧张地把卡片打开,四个人的名字赫然印入他的眼帘:方晴、楚晓纤、何舟、苏明丽。
“老西施的地狱名单上,有我们四个人的名字,谁也逃不掉。”楚晓纤说过的这句话蓦地在他耳边响起。他和苏明丽设计的恫吓楚晓纤的道具里从来没有这样一张卡片,它是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呈现在他的包里?
何舟忙乱起来,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包……
这天晚上是苏明丽的生日,她在何舟预订好的法国餐厅等他。快七点了,可何舟还没有来。苏明丽拿起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号码还没有找到,她就忽然从椅子上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这个时候的何舟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悠然地喝着红酒。苏明丽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居然会选择把卡片放在他的包里,审慎的他历来包不离身,除了很是亲切的人,不大概有人能往里放东西。苏明丽想像吓死楚晓纤那样逼死他,目标很清楚,为了独吞公司。
昨晚何舟悄悄地在苏明丽的食物里下了一种蛙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也验不出毒性,服食者会在服下后的第24个小时毙命。他的杀人筹划很完美。
不知道这种蛙毒在身体里爆发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何舟开玩笑地联想着。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这种毒在自己身体里爆发的感受。气绝的那一刹那,他的面前又呈现了那一张写着他们四个人名字的卡片。
楚晓纤、何舟、苏明丽永远没有时机知道,方晴有个两小无猜的同伴叫邹森。邹森是心理大夫,喜欢方晴好多年,但方晴却对他不冷不热。
假如不是楚晓纤歪打误撞找到邹森看病,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最爱的女性的死是因为一场开玩笑。他给过这三个人时机,假如他们肯去自首,主动赔礼,他会放他们一条活路,可是他们没有。
于是,他从楚晓纤下手,慢慢摧毁她的意志,用一张名为“老西施的地狱名单”的卡片就将她的惧怕推到了顶峰。后来,他发现了何舟和苏明丽的邪念,于是便省下了气力,静观其变。楚晓纤死后,他第二个要处理的人即是何舟。他用替楚晓纤诊治时,从她包里偷配的何舟家的钥匙悄悄潜入何舟的家,把那张卡片放进他的包里……最后,他要做的,即是依葫芦画瓢地在何舟的食物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