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乡下来到城里,最终找到一份工作——在火葬厂当司炉工。
这天晚上,我来到大街上闲逛,突然觉察有位美貌女子尾随着我,我紧张起来,这女人穿戴整齐,气质高雅,绝对不是站街女郎,她为什么跟踪我?
就在这时,女人紧赶几步来到我面前:“你是丁振华吧?”“你……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跟着我?”那女人妩媚地嫣然一笑:“看你吓的!当我是鬼啊?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硬着头皮跟着年轻女人走进一间饭店的雅间。见我满腹狐疑,女人慢慢道出原委。女人叫苗娅婷,找我是想请我帮她一个忙,明天设法带她混进火葬厂的焚尸间。我吃惊了,“你去那地方做什么?”苗娅婷说:“明天我的初恋情人要火化,我想送他最后一程。”我还是不明白:“前面有殡仪厅啊,你可以在那里向遗体告别的。”苗娅婷说:“不行啊,我不能让我丈夫知道,大哥,你也要替我保密啊。”
苗娅婷对她的初恋情人够深情够执着的,我大受感动,答应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苗娅婷悄悄带进焚尸间,用工作服严严实实地把她包裹起来:灰衣灰裤,宽大的口罩和墨镜,再把她的一头乌发塞进帽子里,没有了女人的痕迹。
苗娅婷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我操作,那样子不像是一个伤心的情人,更像是认真的学徒工。她一丝不苟地观察了我从接进死者到送出骨灰盒的整个流程,不明白的地方还要问上几句。烧过两具尸体后,她已经能给我帮忙了。
苗娅婷不知道她等待的初恋情人排几号,所以每推进一具死尸她都要掀开蒙尸布看一看。奇怪的是,见到这些苍白冰冷的脸,她并没像我想像的那样恐惧。
4号死者的蒙尸布被掀开的时候,苗娅婷明显地激动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我以为她会大放悲声,但是没有,她甚至连泪都没有流,只认真看了看死者的脸,颤抖着伸出手把死者微微张开的眼睛合上。不用问,这就是她等待的他了。她安静地守在他旁边,直到我把3号的骨灰装进骨灰盒,然后娴熟地帮我把4号推进焚化炉,说:“我可以亲手送他走吗?”我退到一旁,收拾好3号的骨灰盒送出去,顺便把5号死者接进来,停在一边。
她的操作很熟练,没用我干预就独自完成了火化过程。炉门打开,苗娅婷用火钩拨弄了几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只火球从里面滚落到地上,滴溜溜团团乱转!火球迅速暗淡下来,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眼球!天,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看苗娅婷,苗娅婷把火钩子递给我:“把它砸碎!”我接过火钩去砸那眼球,眼球竟然溅出火花来!我明白了,那是一只假眼!我再用力去砸,假眼“啪”地一声碎裂,然后进射出绚烂夺目的光芒! “天哪,是颗宝石!”我脱口喊叫起来。“对,它就是价值连城的著名蓝宝石‘公爵夫人’!”苗娅婷说。
我惊叫起来。前几天发生在本市的“公爵夫人”失窃案轰动一时,报上说,窃贼被警察堵在了作案现场,因为暴力拒捕被击毙了,但“公爵夫人”却神秘地人间蒸发,再也没有找到。原来它被藏在了假眼里! ‘我明白了……”我兴奋地说,但旋即闭上了嘴巴。苗娅婷双手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直指着我的脑袋!
我哆哆嗦嗦地丢掉火钩,举起双手:“别开枪!宝石你尽避拿走,我不跟你争……”苗娅婷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没那么简单。我不能让人知道‘公爵夫人’重新出现,你没有机会活在这个世上了,一会儿我会耐心地伺候你进焚尸炉,然后把你装进5号骨灰盒里。干完你这一班活,我会堂而皇之地穿着工作服走出去,没人知道我曾经出现过。”
我落人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我巴不得有神明出现,用奇迹来拯救我。
突然,更骇人的事情出现子:苗娅婷身后的停尸车剧烈地摇晃起来!我汗毛倒竖,头皮发炸。苗娅婷显然也听到了身后怪异的声响,她转身看去。
“啊!”死尸突然发出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尖叫,停尸车摇晃得更加剧烈了,蒙尸布竟然被抖落下来!死尸直挺挺坐起来,双目空洞,脸孔惨白得像张纸,然后又直挺挺地倒下去,停止了抖晃,无声无息了。
苗娅婷尖叫起来。我抓住机会做困兽之斗,猛然弯腰,一把抓起铁钩,狠狠地抡起来,朝苗娅婷的双手死命甩过去。慌乱中,苗娅婷手中的枪响了,子弹击中了我的胳膊,可铁钩子也同时击中了苗娅婷,手枪应声飞出去。
我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昏倒在地上。在这一刹那,我看见苗娅婷也像块破布,瘫软到地上,昏死过去。
两天以后,我的同事——就是那具5号“死尸”到医院来看我。“那天早上我看到你鬼鬼祟祟,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了焚尸间,就找了个机会装作死尸混了进去,想看看你们干什么勾当,搞个恶作剧吓吓你们。”他不好意思地说,“后来那女人掏出了手枪,我想救你又不敢,鼓了半天勇气才大叫了一声,本来是想吓她一跳给你制造机会,哪知那女人把枪指向了我,把我给吓昏了过去。”
那个自称叫苗娅婷的女人,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为什么?法律要制裁一个被吓死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