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酒吧 周小三是夜色酒吧的常客,每次来都会喝个一醉方休。醉了之后就会说起自己家乡那边的古墓,酒吧里险些每个服务生都知道他说的那些事。
这天他又喝多了,一如既往地絮聒起来。
“我家乡大西山那里的古墓,那可真叫个神啊。都知道那边有个古墓,可就是找不到。要是我能找到,随便弄几样古董出来,那可就发了……”周小三像背课文一样,重复地说着这些事情。
合法他说得起劲儿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拍了拍他,说道:“兄弟,我请你喝一杯,过来聊聊吧。”周小三正愁没人听他絮聒,想都没想就承诺了。
魏春宝 魏春宝犯了个大案——入室打劫,杀人灭口。他一次就杀了一家三口,像他这种干外八行的人手都黑得很,本觉得灭了人家的门就没人会知道他犯的事,没想到被小区里的监控摄像机拍下了他的样子,结果弄得天下各地都有印着他头像的通缉令,让他险些无处藏身。
“二哥,明天我去找你拿点钱,两千就够。”魏春宝站在路边一个公共电话旁,边打电话边观测着四周,“我准备到大西山里躲着,说不定还能发笔横财……据说那边有古墓!”
鬼头村 “蓝蓝的天,黑黑的地。洞里的娘,地里的爹。娃妞饿了找爹爹,爹爹发个面棒棒。娃妞累了找娘娘,娘娘讲个拉裤裤。”娃妞的心情好像良好,手里拿着一束野花,在村口边唱边跳地自娱自乐。
一辆金杯车颠簸地行驶在通往大西山的土路上,当金杯车驶进娃妞的视野时,她被这横冲直撞的铁家伙吓住了。娃妞从出生就没出过村庄,更别说见车了,她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司机小九是第一个瞥见娃妞的,他把车停稳后,从车里下来了四个人走到娃妞的眼前,娃妞怯生生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胖子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说道:“小泵娘,我们是警员叔叔,知道吗?这里是不是鬼头村啊?”
胖子说话时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娃妞被面前的这个胖子的样子给逗乐了,“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肉馍,肉馍,娃妞要回去告诉娘,肉馍来了。”说完,笑着向村里跑去,四个人被面前这个小泵娘弄得面面相觑。
他们回到车上后, 跟着娃妞的背影向村里驶去。
“老刘啊,这小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胖子问其中的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员。
“应该是方言。”老刘说道。
小九在旁边插话道:“我看也是。适才那个小丫头唱的那个童谣里最后那一句‘拉裤裤’,你懂什么意思吗?我感受也应该是方言。”
小九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老刘低哼了一声:“快看!那树上是什么?”车内其他几人随着老刘的眼光看了过去,都不约而同地被树上的东西吓了一跳——人头!
那其实不是真的人头,只是用麻绳拧出来的一个绳结,但看起来很是像人头。
小九是第一个看出端倪的人,他对着车内的一个面色深沉的人说道:“赵队,假如没错的话,这里一定就是鬼头村了。听说这村里的人有一种手艺,就是能把麻绳编成一个头的形状,鬼头村的村名也是这样来的。”姓赵的队长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车子驶到村口,车内的几人就看到村口站着一群人,男女老小都有。
众人从车上下来,赵队甩掉了一贯阴沉的表情,换上一个亲近的笑容对着人群喊道:“乡亲们,我们是省鲍安局的,来这里办个案子。请问哪位是村长?”
人群里一个老者带着很重的方言说道:“这里没有村长。老朽年纪最大,说的话村里人都听,有什么事就跟老朽说吧。”
赵队顺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典型山区老农妆扮的老者,满脸的沟壑刻满了沧桑。
赵队走到老者眼前,说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查一件案子的,我叫赵言。”说完又逐个介绍了老刘、胖子、小九。
小九在旁边仔细观测着周围的人群,发现每人脸上都挂着农村人那种俭朴的笑容,但总给人一种离奇的感受。
与老者攀谈的赵言没提出过度的要求,只是希望老者给安排住宿,老者想都没想就承诺了。
赵言一行四人被安排在了离村口不远的一户人家,这里地处黄土高原,关闭的山区仍旧保留着住窑洞的习惯。很巧,赵言等人被安排在了娃妞家。
娃妞家里只有娃妞的娘和娃妞,娃妞的娘叫彩霞,她的男性年初就出外打工了。
因为家里多了几个客人,彩霞把妹妹彩云叫来帮忙,村庄里也来了几个村姑打下手,冷静的小窑洞一时间忽然热闹了起来,里内外外都是人。
鬼头村的名字虽然很诡异,但这里除了那个鬼头结以外,再也找不出什么能让人感受区别的东西了,与别的乡村没什么两样。
晚饭事后,胖子祭完了五脏庙,打着饱嗝走向小九。本想与他调侃几句,可是胖子看到小九一直用眼睛斜睨着彩云,胖子绕到他身后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拿着碗筷的彩云走出门口小九才回过头。胖子对着小九的后脑勺猛削了一巴掌,说道:“你小子是办事的仍是看女性啊?”
小九没有搭理胖子,他对赵言说道:“赵队,这个女性有问题!”
小九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黑沉沉的,这让赵言等人都露出一副迷惑的脸色。
小九继续说道:“我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尸臭味儿,是在那种在墓穴里持久接触尸体留下的味道。”
“我怎么闻不到?我看人家大姑娘挺好的,身上哪里有什么尸……”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刘就在胖子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接着就听赵言说道:“老人家,吃过晚饭了吗?”胖子顺着赵言的声音看去,门口正站着村中的那位长者。
“吃过了,吃过了,老朽就是过来看看四位差爷吃得可好。”老者应声答复道。
这时彩云、彩霞也来到了门口,把老者让到了屋内,娃妞也被从外面唤了回来。窑洞被八个人占了个满满当当,大家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着。
老者带点歉意地说道:“村庄里的男性大多出去打工,留下来的也都是像老朽这样的老弱病残,预计体力活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处理个吃住还不打紧。”
“我们已经很麻烦列位了,能处理吃住问题已经给我们很大资助了。”赵言很客套地答复。
四人中年纪最长的老刘说:“老人家,我有件事想问一下,这村庄四周的树上都挂着一种很像人头的绳结,那是做什么的?”
鬼头结的传说 老人沉思了片晌,然后开始娓娓道来:“这就要从大明朝说起了。当时这里还不叫鬼头村,我们的村庄很大,因村中出了个大官,整个村庄也跟着得益,虽说这里比较荒僻,但村里人的生活仍是十分充足的。不过好景不长,村庄里出的那位大官在朝廷里尔虞我诈的斗争中被人陷害致死,死的时候都没有人敢去收尸,就是因为怕把自己也连累进去。不过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朝廷又给这位冤死的大官平了反,帝王一道圣旨把他的尸体拉回到老家厚葬。”
说到这里,老者重重地叹了口吻:“唉!这不厚葬还好,厚葬又惹来了更多的是非!早先一切都仍是那么安全静静,直到改朝换代后,这里成了打坑子——也就是盗墓贼——常常惠顾的地方。这村庄的后人就都成了守墓人,一直庇护着老祖宗的墓,这才让这座墓保存了下来。直到清朝末期,一伙匪人不知道从哪里获得消息,纠集大批的无赖要强行盗墓,比起那种偷鸡摸狗的盗墓贼要狠太多了。为了抵御那群匪人,全村的男女老小都组织了起来,大家一起进行抵抗。唉,太惨了!太惨了!”
老者不住地摇着头来表示自己心中的悲愤:“那群匪人被村民固执的抵御给击退了,他们那里死了不少人,我们这里也一样。这次事情事后,村民们为了求个安全,大家聚在一起想措施断绝后患。最后决定,本村不再和外界交往,然后推平了老祖宗的坟头,给老祖宗从新物色了一块宝地——这也是不得已的措施。最后,村里人把那些死在这里的匪人割下头颅,挂在路两旁的树上,这样是为了震慑那些打坑子的,同时也为了吓住那些想进村的。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人头让你挂啊!后来,村中一位巧手的工匠编了这种鬼头结,远远望去与真人头险些一般无二,村中就用这个绳结来取代人头恐吓外人。从此今后,鬼头结就成了这个村庄的象征,外界的人就把我们这里称作鬼头村。”
四个人弄明白了鬼头结的来源后,就把话题转到了办案上。赵言拿出魏春宝的通缉令问老者:“老人家,明天能不能劳烦您在村庄里帮我们打探下,有没有谁见过照片上这个人。”
老者接过通缉令,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照片,倒吸了一口凉气:“咦,娃妞她娘,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彩霞接过通缉令看了看说道:“是有点儿眼熟,我记得应该就是在前几天,有个面生的人在村口呈现过,不过没有待多长时间就走了,仿佛就是这个人。”
四人听完彩霞的话,对望了几眼,接着老刘说道:“这个线索对我们很重要,我们收到的谍报显示他就藏在这里。看来他是知道这里有古墓,想来这里捞上一把。”
老者摇摇头说:“谅他也找不到坟地的所在。无事,无事。”
这时小九插了句话:“老人家,家贼难防啊!要是他与村里心术不正的人团结起来,是不是会有危险?”
老者不快地答道:“此言差矣。自我爷爷辈那次迁坟后,村中人到此刻都是恪尽职守,就算是有些鸡鸣狗盗之徒要打老祖宗的主意,最多也就是敢想想。再说了,就凭一两个人也办不到。”
老者的怒意让屋里的氛围变得有点难堪,赵言打圆场道:“老人家,我们也是为办案思量,言语中有不慎之处,您多包容。”
老者微微地址了点头,肝火好像消下去了一点。
老刘又启齿说道:“老人家,不知是否利便把坟地的位置跟我们讲一下,这对我们破案来说很是重要。”
老者沉思了片晌,然后说:“详细位置实在是不便相告,不过列位差爷可去村外面西南二十里的地方找找看。”
赵言等人心里都明显,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有价钱的线索了,众人又聊了几句就都去休息了。
初步伐查的第二天,赵言等人就出发前去老者所说的地址铺开调查。一路上大家都是神色凝重,惟独胖子没心没肺地发着怨言。
“我说,老赵啊,咱们能不能不瞻前顾后的?找到了地方,直接把活做了,然后就回去抱婆娘多好啊。就咱们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干成什么呀!要不我回去直接拿家伙……”胖子看到赵言用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顿时住了嘴。
“出门前我就说过,记着咱们这次的目的——魏春宝。”说完赵言又狠狠地剜了胖子一眼。
老刘对胖子说道:“也就你事多,上回办事时候的教训你都忘了?你要记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能有这句话就自有它的道理。”
胖子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
一路上不时能在树上看到鬼头结,有的树上多,有的树上少,越是接近目标地,树上鬼头结的数量越多。
一行四人都不住惊叹这鬼斧神工的民间手艺,大白日不仔细看都觉得那是人头,假如是在晚上看到,怯弱的肯定会被吓出病来。
小九是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同时也是头脑最好的,他昨晚在彩云身上闻到尸臭味后,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虽然后来没再闻到,但心里老是放不下,最后也只能自我慰藉是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这会儿他看到树上挂着的鬼头结,心中又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小九问赵言:“赵队,既然挂这些鬼头结是为了吓人的,为什么又要告诉别人古墓的传说?并且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交口相传,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这怎么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啊?”
赵言没有答复小九的这个问题,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深沉,让人无法琢磨。
老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他说道:“毕竟此刻是太平盛世,人啊,长时间的清闲就会忘掉好多东西。”小九听完微微地址了点头,以为自己的顾虑太多了,就像胖子说的前怕狼后怕虎似的,显得自己过于审慎或者说是怯弱,所以也不再提及此事。
一天调查事后,几个人拖着疲劳的身子回到了彩霞家,彩霞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几个人与彩霞客套了一番之后,接着对桌上的饭菜没有再客套。吃饱后才发现房子里只有彩霞与娃妞,比起昨天冷静了不少,赵言等人因为累了一天也没有太在意,总感受这个村庄里的人都好像不怎么好奇,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
赵言又从新制定了一下筹划,自己与胖子一组,老刘与小九一组,分昼夜铺开调查。筹划制定好后就立即开始执行,接连调查了三天,每日都有好多收获。
到了第四天晚上,赵言向老刘与小九交代了几句,他们二人就立即出发了——可赵言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小九会在这晚失事。
赵言与胖子吃过晚饭后,胖子就直接找周公打麻将去了。赵言则无心睡觉,心中七上八下,总以为会有什么事发生。小九提出的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思量,只是没那么放在心上。虽然自己也感受出有什么过失,但总理不清头绪,他开始有点猜疑自己的经验了,是不是这次的状况有一点超出以往的经验呢?
小九之死 赵言刚有了睡意,又被胖子雷鸣般的鼾声扫去了大半,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三十分。这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把赵言吓了一跳,是一条短信:“目的已确认无误,明晚就能行动。”短信是老刘发来的,赵言看到短信后睡意全无,他难掩心中的高兴,在漆黑中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赵言算着时间,感受老刘与小九应该回来了,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动静。赵言心里又泛起了那种不安的感受,像海浪般一浪接着一浪,直到一个很大的浪头猛地击中了心脏,他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他飞快地爬起床,把胖子从床上拽了起来,尔后立即给老刘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出了老刘粗重的声音:“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小九他失事儿了,我快到村口了……”不等老刘说完,赵言就挂了电话,向村口方向飞驰而去。
赵言到了村口后,正看到老刘从西南边向的小林子里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胖子也随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了上来。
老刘喘气着说道:“我……我和小九,走……散了,散了!”
赵言示意他歇口吻再说,老刘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时不时地咳嗽两声,能看出来他险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老刘轻微歇了会儿说道:“我和小九已经调查明显了,原来都很兴奋,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老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胖子在旁边发急地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回来的路上怎么了?”
老刘对着天空做了次深呼吸,对着胖子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卖关子,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脑筋有点乱……你们……相信有鬼吗?”
胖子与赵言听了后,都猛地愣了一下,接着胖子说道:“老子挖了那么多土包包,到此刻也没有见着一次鬼,我倒真想见见!”
胖子的话刚说完,就感受脸上一热,接着就呈现了一个巴掌印。
胖子脸上的巴掌是赵言打的,接着就听到赵言低声骂道:“出来前就交代过你,嘴不要那么大,你不知道隔墙有耳吗?”
赵言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胖子,也没有了再骂他的兴致,回头问老刘:“到底怎么回事,说明显。” 老刘紧锁着眉头讲起事情的路过:“到……到此刻我还觉着像梦一样。我和小九确定了目的位置后就按原路返回,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飘飘忽忽的白影,时远时近……仍是小九第一个发现的,开始我们俩都不信是鬼,唉,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想的,小九追了过去,我也没有拦他,跟着他赶快过去。那白影远看好像移动得很慢,但是怎么也追不上,我最后体力跟不上了,与小九和白影的距离越拉越远。没有措施,我只好依原路返回,事情就是这样。”
老刘讲得很简单,可是对赵言来说,却是当头一棒。他心里明显,小九肯定是凶多吉少,在这种情形下最隐讳的就是旁边没有伙伴照应。
赵言带着老刘和胖子再次进入林子寻找小九。老刘凭记忆把走过的路又走了一趟,结果是徒劳无功。三个人折腾到了天亮,也没有找到小九,最后只好返回,快到村口的时候发现了小九——没有头的小九。
小九死了,虽然尸体的头没了,但仍能认出来那是他的尸体。尸体靠着村口外不远处的一棵小树坐着,那棵小树被血染成了暗赤色。就在尸体正上方的树枝上挂着一个鬼头结,随着微风诡异地晃动着,就仿佛那边挂着的是小九的人头一样。
夜色酒吧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下,回到周小三在夜色酒吧醉酒的那一夜。
赵言约了小九到夜色酒吧喝酒,无意中听到周小三酒后说的话。赵言感受不管真假都值得调查一下,然后叫小九请周小三喝了一杯。
几个人很随意地聊着天,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周小三家乡的那座古墓上面,赵言是这行当里的内行,三套两套之后就根本确定了周小三那些话的可信度,尔后赵言就开始着手准备盗墓。
他为了粉饰身份,安排跟他一起出行的几个人都伪装成警员,以搜捕魏春宝的名义来到了鬼头村。
可是赵言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与周小三谈天时,旁边另有一个无意间偷听到这一切的人,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通缉犯——魏春宝。
他本身不是干这个的,同时他又急着逃命,就随便弄了几样工具,比赵言他们早一步出发了。
盗墓贼 赵言看着小九的尸体发呆,再也没有了那种深沉的脸色,干了那么长时间的盗墓贼,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并不是死个人就能把他吓住,而是这种古怪的死法实在是匪夷所思,赵言感到自己的阵脚有点乱了。
老刘也愣在那边,平时好说话的胖子这会儿也哑口无言,两个人都等着赵言发话。
等了半天赵言终于启齿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埋。”
老刘与胖子都诧异地看着赵言,赵言低着头说:“把小九的尸体当场埋了,不要声张,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老刘明白了赵言的意思,赵言历来是贼不落空,这种小小的打击不大概让他打退堂鼓的。胖子也恢复了原先的没心没肺,他险些没有去思量任何后果,立即开始挖坑。
三个人忙到了天光大亮,把小九的尸体处置完后就回到了彩霞家里。刚进彩霞家,就遇到了村中的那位老者,三人都同时心中一紧,生怕事情已经袒露了。
“几位差爷,这是从哪里回来啊?”老者看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几个人问道。
“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查到了魏春宝的行踪,我安排了小九在那边看管着,准备今天晚上就把他逮捕归案。”赵言答复。
老者听到赵言的话后表情大变,接着急匆忙地说道:“那个大恶人真的来我们村庄了?”
赵言肯定地址了点头。
“那可不好啊,老朽得赶紧去通知村庄里的人,家家户户都要当心了,不能独自出门……”老者边说边向外走去。
三个人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都松了口吻。
回到屋里,赵言给了彩霞一百块钱,算是这几天的食宿费,彩霞也没有推辞,直接把钱就收了。随后赵言让彩霞今天不要打搅他们,准备好晚饭就行了,接着就回到屋里与老刘和胖子磋商起晚上的筹划。
老刘问赵言:“不会这么巧吧,魏春宝真的躲在这里?”
赵言说:“按此刻的情形来看,有大概是真的,还记得那晚咱们谈天时老者另有彩霞见到通缉令时的样子吗?”
老刘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莫非魏春宝不光打劫,还跟咱们是一路的?”
“不管是不是一路的,看情形他只有一个人,否则你们发现的那个坟地肯定会被动过,假如今天晚上我们碰到魏春宝……”赵言说着用手做了一个向下砍的动作。
老刘与胖子明白了赵言的意思,他要与魏春宝硬拼。
三人把晚上的筹划与分工具体地分派完后,就各自睡觉去了,为保证晚上的行动有富足的精神。
嗜血的墓穴 天际间拉下了黑色的帷幕,掩盖了白日的喧嚣,可白昼并不宁愿就此结束,拼死地想挤破夜色的覆盖,结果只在这张庞大的帷幕上流下了星星点点的毛病,最大的毛病也失去了应有的畅亮,好像隔着一层纱布般,闪着猩赤色的光芒。
等三个人都起床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个人把彩霞做好的晚饭一扫而光。村民应该都知道了关于魏春宝的事情,家家户户都早早地闭了门,这让村庄在寂寞中平添了一股压抑的氛围。
邻近午夜,三个人起程前去目标地,胖子与赵言背着工具,老刘在前面开路。
几个人借着赤色的月光匆忙地向着目标地前进,每个人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路上安静得过度,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听到,更不要说魏春宝的踪迹了。只有树上挂着的鬼头结死死地盯着他们,在猩红的月光下,一个一个的鬼头结好像有了一个一个含糊的脸色。
几个人异常顺利地来到了目标地,赵言与老刘在四周观测了一下,接着就让胖子开始打洞。三个人轮番挖洞,有条不紊地干着手中的活,过了四个小时左右,就挖出了一个能容下胖子这种体形的人进出的盗洞。
赵言给胖子身上绑了一条绳子,让胖子先下去开路,这样不但能确定胖子是否平安,还可以通过绳子传递消息。
胖子下去了或许一支烟的工夫,赵言通过绳子仍能感受到胖子在移动着,就在这时赵言感受到绳子稍稍轻了一下,接着胖子发出了信号,往下拽了拽绳子。赵言与老刘接到胖子的信号后,把绳子捆在了旁边的小树上,然后赵言跳进了墓穴,让老刘在外面守着。
赵言进了墓穴就打开了手中的矿灯,明显地看到了周围的景象。他所处的位置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设计的有些坡度,越往下越深。赵言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走去,约莫走了有十几米的样子,他便看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门,门半开着,应该是胖子打开的。
赵言进了墓室后,用矿灯顺着绳子照去,借着光看到了里面的景象。赵言入行这么长时间,看过了各式各样的墓穴,但今天他看到的墓穴恐怕是这一辈子中见到的最可怕的一个,整座墓室挂满了人的头骨。赵言看到面前可怕的景象心中大骇,他怕的不是挂满墓室的头骨,而是在众多头骨中他看到了小九的头!
赵言毕竟是入行多年的内行,当看到小九的头后立即反映了过来,拉着胖子就往外跑。但胖子没有跑,而是用一种离奇的脸色看着赵言,接着在赵言第二次用力拉他的时候,胖子的头与身体分了家。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赵言已经没有时间思量别的了,他拔腿就跑,刚到了盗洞的下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膝盖疼得钻心。赵言支起上身,他看到老刘与他脸对着脸,老刘的身体在赵言的身下压着,而他的头则在赵言的前面盯着他——老刘的头与身子也分了家。
赵言这时已经感受到自己中了套,但他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了,他的腿在适才已经摔得无法行动了。
墓室的甬道里慢慢地亮了起来,三个白色的身影仿佛凭空呈现的一般,站在了甬道的中间。
赵言勉强翻过身子,他看到了十分认识的两个人,彩霞和彩云,第三个也是村里的村姑,赵言叫不上她的名字。
到了这个时候,赵言很明显自己的处境,也就不那么畏惧了,他直接启齿说道:“我想死个明白,不想死得糊里糊涂。”
彩霞俭朴而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死个明白?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你们是什么人?”赵言问道。
“还记得老头子给你们讲的那个故事吗?”彩霞看着赵言,赵言点了点头。
“那个故事前半部分是真的,后半部分是假的。村庄里的人基本没有把那些匪徒击退,而是匪徒把村民杀绝了。后来那群匪徒就在这里安了家,我们都是匪徒的后裔。”彩霞用闪着冷光的眼睛盯着赵言。
“匪徒在这安了家后,基本不能安分地过日子,又干起了抢劫的交易。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来的第一个晚上你们不动手?”赵言已经猜出了个或许。
“哈哈哈,没错,你倒不傻。打劫为生的人怎么大概安下心来种地?匪徒们挖了那墓后,也确实过了一段平稳的日子,可是不大概就靠那么一点东西吃一辈子,迟早会吃空的,后来大家就从新操刀干起了老本行。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们没有再明着去抢劫,而是黑吃黑,专吃你们这些打坑子的。我们不明着下手,是怕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这样我们既可以做良民,又能靠你们这些人用饭。从当时到此刻,一百多年了,我们就是靠这个来生活的。”彩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村庄里只留下些老弱病残,是为了撤销我们这些人的戒心,你们把其他人撒到各地去当鱼饵,就像周小三那样,引我们这些人中计。鬼头结也只是个幌子,利用它与外界断绝联络,防止外人知道这个村庄的机密。唉,我要是能听进去小九的话,或是在小九死后早点脱离,也不至于落到此刻这步境地。”赵言很懊悔,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那个小九,你们当中数他最智慧了,一开始就能从我妹妹身上看出过失劲儿的地方。我们存心让小九发现踪迹,第一个先结果了他。我们料到你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只把他的头给带走了,留下了尸体,让你们觉得真的是魏春宝干的。”彩霞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砍柴刀,接着说道:“差不多了,准备上路吧。”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蓝蓝的天,黑黑的地,洞里的娘,地里的爹。娃妞饿了找爹爹,爹爹发个面棒棒。娃妞累了找娘娘,娘娘讲个拉裤裤。”
“娃妞,娘正做肉馍呢,一会儿再给你讲故事。”这是赵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结局 一年之后,魏春宝落网归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不只对魏春宝合用,对那个贼窝鬼头村也一样合用。村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魏春宝这只对他们来说不起眼的小虾米把一切都毁了。
魏春宝也不傻,到了鬼头村后就一直没有露面,他本想等赵言他们把墓打开了,自己再来个黑吃黑,没想到得知了这个鬼头村的机密。他在审讯的时候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结果魏春宝成了最大的鱼。
武装警员进入鬼头村,隔离村民进行调查,对犯有打劫、杀人、伤害等罪行的人提告状讼,并开始搜捕在外充当诱饵的村民——可武警们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墓穴,它仿佛凭空消失了。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被隔离的鬼头村村民里少了一个人。
阴森的墓道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彷徨着。
是娃妞。
她对着累累的头颅嘶哑地唱着童谣:“蓝蓝的天,黑黑的地,洞里的娘,地里的爹……”
她的脸上带着和所有村民一样淳朴又可怕的微笑。
鬼头村的血脉没有断绝,嗜血墓穴的传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