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保安,在古宅前,守了十年,这古宅除了珍姐和她的司机进出外,其他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
十年了,我从没见过第三个人从古宅出来过,真的从没见过。
珍姐对我说:“小徐,嘴把严了,别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
我死命地址头,不敢说话。其实我也说不出话来,我是哑巴,从娘胎里出来时声带就坏了,在世上活了二十五年,竟没说过一句人话。
十五岁那年,我离家出走,流浪街头,是珍姐收留了我,让我做古宅的保安。
我不识字,只会些简单手语,所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这就是珍姐选我做保安的原由,她需要一个忠实敦朴且能严守古宅机密的人,而我就是珍姐的不二人选。
其实古宅有什么机密,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古宅围墙外的安保,从没进过围墙里,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除了珍姐的司机小马外,古宅里住的全是女性,每日从古宅里传来无数女性的抽泣声,没日没夜地哭,听起来像鬼叫,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十个女性被送进古宅,但我从没见过有女性从古宅送出去。
我在古宅前守了十年,这十年里,送进古宅的女性约有一万多个,这么小的宅子,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多女性
纵然能容得下,这么多人,一定需要不少的口粮,但我听常常开车来送大米和蔬菜的小刘说,古宅里每月只需十几人的口粮。
我后脊一阵发寒,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想在脑前一闪而过:先前送进古宅的女性都死了
谁杀了她们
我想起古宅里传来的没日没夜的女性的抽泣声,后脑勺嗖嗖发凉,我突然对古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怕,是那种源于心底的惧怕,时间永远抹不掉的那种。
我找到了珍姐,用手语告诉她我要走,珍姐问我为什么走,我说我畏惧,珍姐问,你怕什么?我的手在空中乱舞,不知该怎样答复。
珍姐说:“留下吧,小徐,我需要你。”
我做了个歉意的脸色,用手语告诉她:“我必需走,不想再干保安了,干了十年了,干烦了。”
珍姐说:“只要你留下来,可以不干保安,做我司机。”
我记得珍姐有个司机,叫小马,是个聋子,说话另有些结巴,常常跟我搭讪,简单的几句话,他能说上半小时。
小马每月只出来两次,每次都是空车出去,回来时车上载满了形形色色的女性,这些女性像待宰割的牛拉进了屠宰场,而她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每次都是我打开古宅门,小马把车开进去,门关上前,我竟从车上女性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们满怀希望的眼神,但当门彻底关上时,我已知道,她们的希望很快将变成绝望,因为一旦进了古宅,将永远没有了希望。
我用手语问珍姐:“我做你司机,小马做什么?”
“小马什么都不做,他死了。”珍姐面无脸色地答复。
“你杀了他?”
珍姐毫不粉饰地址了点头。
“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跟你一样,想走。留下可以活,想走就必需死。”珍姐说这话时,嘴角闪过一丝不怀美意的坏笑,“小徐,你此刻是选留仍是选走?”
我另有选的余地吗?当然选留。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小马为什么冒死也要走?莫非他在古宅里发现了什么
二
第二天,我就搬进了古宅,接替我在古宅外做保安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是个哑巴,仿佛另有点智障,跟我当年一样。
珍姐最喜欢用那种守口如瓶的智障少年做保安,可以严守古宅的机密嘛。
但古宅到底有什么机密
我在古宅外守了十年,一直不知道这机密是什么,心想,这次进了古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古宅里林立着很多小屋子,锥形的,青砖白瓦,远远看去,像坟茔,坟里住着活人,每日都在哭,哭得让人心结。
我每月中旬和月底会随珍姐开车出去,其余时间都待在古宅里,珍姐让我负责古宅内的安保。
她说:“安保以前是小马做的,此刻他死了,就由你来做。”
珍姐说完,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又继续说:“古宅后院,你一步都不许进,不然,你将成为第二个小马。”
我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表示打死也不敢进后院。此刻我终于知道小马的真正死因:他是违了珍姐的禁令,进了后院。
后院里有什么
那边一定埋没着一个天大的机密,这个机密只有死人能力知道,因为死人可以守口如瓶,活人则不可以,所以当小马知道了这个机密后,他注定要成为死人。
我踮起脚尖,望向后院,隐隐看到后院的上空弥漫着阴森的鬼气,隐约还闻到死人的气息。
我猜想:后院里住的或许都是死人吧。
除了后院,另有一个地方不能进,就是那些青砖白瓦的小屋子,每个小屋子里住着一个女性,她们整天躲在房间里,紧闭房门,一直不断地抽泣。
我一直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每日都要哭?并且这里屋子的瓦为什么全是白色的
白色,总给人不祥瑞的感受,譬如葬礼。
有时我在想,住在小屋子里的女性的样子,是不是美若天仙
一天早上,珍姐找到我,说有个屋子的房门坏了,让我去修一下。我听后兴奋得险些要跳起来:这次终于可以目击那些女性的芳容了
珍姐看出了我的心思,略带嘲讽地说:“小徐,你去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别被那个女性吓到。”
珍姐的话让我的心凉了一半,莫非房里的女性奇丑无比
我有些失望,进房前虽做好了富足的心理准备,但进去后仍是被吓出了一身盗汗:那女性的脸被老公的恋人泼了硫酸,面目狰狞至极。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继续看,而是低着头修理房门,只是我感受后背凉飕飕的,仿佛女性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
门修好后,我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没想到那女性竟叫住了我:“你好,我叫刘静,请问今天是几号了?”
我没敢转头,背对着女性,伸出五个手指头,表示今天是五号了。
女性有些高兴地说:“我在这儿已经待了五天了,再过九天,我就可以变美丽了……”
女性一直不断地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说自己变美丽后将怎样怎样,而我则没心情听下去,只是朝她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算作辞别,径直脱离了房间。
一
我是保安,在古宅前,守了十年,这古宅除了珍姐和她的司机进出外,其他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
十年了,我从没见过第三个人从古宅出来过,真的从没见过。
珍姐对我说:“小徐,嘴把严了,别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
我死命地址头,不敢说话。其实我也说不出话来,我是哑巴,从娘胎里出来时声带就坏了,在世上活了二十五年,竟没说过一句人话。
十五岁那年,我离家出走,流浪街头,是珍姐收留了我,让我做古宅的保安。
我不识字,只会些简单手语,所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这就是珍姐选我做保安的原由,她需要一个忠实敦朴且能严守古宅机密的人,而我就是珍姐的不二人选。
其实古宅有什么机密,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古宅围墙外的安保,从没进过围墙里,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
除了珍姐的司机小马外,古宅里住的全是女性,每日从古宅里传来无数女性的抽泣声,没日没夜地哭,听起来像鬼叫,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几十个女性被送进古宅,但我从没见过有女性从古宅送出去。
我在古宅前守了十年,这十年里,送进古宅的女性约有一万多个,这么小的宅子,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多女性
纵然能容得下,这么多人,一定需要不少的口粮,但我听常常开车来送大米和蔬菜的小刘说,古宅里每月只需十几人的口粮。
我后脊一阵发寒,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想在脑前一闪而过:先前送进古宅的女性都死了
谁杀了她们
我想起古宅里传来的没日没夜的女性的抽泣声,后脑勺嗖嗖发凉,我突然对古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怕,是那种源于心底的惧怕,时间永远抹不掉的那种。
我找到了珍姐,用手语告诉她我要走,珍姐问我为什么走,我说我畏惧,珍姐问,你怕什么?我的手在空中乱舞,不知该怎样答复。
珍姐说:“留下吧,小徐,我需要你。”
我做了个歉意的脸色,用手语告诉她:“我必需走,不想再干保安了,干了十年了,干烦了。”
珍姐说:“只要你留下来,可以不干保安,做我司机。”
我记得珍姐有个司机,叫小马,是个聋子,说话另有些结巴,常常跟我搭讪,简单的几句话,他能说上半小时。
小马每月只出来两次,每次都是空车出去,回来时车上载满了形形色色的女性,这些女性像待宰割的牛拉进了屠宰场,而她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每次都是我打开古宅门,小马把车开进去,门关上前,我竟从车上女性的眼睛里看到了她们满怀希望的眼神,但当门彻底关上时,我已知道,她们的希望很快将变成绝望,因为一旦进了古宅,将永远没有了希望。
我用手语问珍姐:“我做你司机,小马做什么?”
“小马什么都不做,他死了。”珍姐面无脸色地答复。
“你杀了他?”
珍姐毫不粉饰地址了点头。
“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跟你一样,想走。留下可以活,想走就必需死。”珍姐说这话时,嘴角闪过一丝不怀美意的坏笑,“小徐,你此刻是选留仍是选走?”
我另有选的余地吗?当然选留。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小马为什么冒死也要走?莫非他在古宅里发现了什么
二
第二天,我就搬进了古宅,接替我在古宅外做保安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是个哑巴,仿佛另有点智障,跟我当年一样。
珍姐最喜欢用那种守口如瓶的智障少年做保安,可以严守古宅的机密嘛。
但古宅到底有什么机密
我在古宅外守了十年,一直不知道这机密是什么,心想,这次进了古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古宅里林立着很多小屋子,锥形的,青砖白瓦,远远看去,像坟茔,坟里住着活人,每日都在哭,哭得让人心结。
我每月中旬和月底会随珍姐开车出去,其余时间都待在古宅里,珍姐让我负责古宅内的安保。
她说:“安保以前是小马做的,此刻他死了,就由你来做。”
珍姐说完,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什么,又继续说:“古宅后院,你一步都不许进,不然,你将成为第二个小马。”
我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表示打死也不敢进后院。此刻我终于知道小马的真正死因:他是违了珍姐的禁令,进了后院。
后院里有什么
那边一定埋没着一个天大的机密,这个机密只有死人能力知道,因为死人可以守口如瓶,活人则不可以,所以当小马知道了这个机密后,他注定要成为死人。
我踮起脚尖,望向后院,隐隐看到后院的上空弥漫着阴森的鬼气,隐约还闻到死人的气息。
我猜想:后院里住的或许都是死人吧。
除了后院,另有一个地方不能进,就是那些青砖白瓦的小屋子,每个小屋子里住着一个女性,她们整天躲在房间里,紧闭房门,一直不断地抽泣。
我一直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每日都要哭?并且这里屋子的瓦为什么全是白色的
白色,总给人不祥瑞的感受,譬如葬礼。
有时我在想,住在小屋子里的女性的样子,是不是美若天仙
一天早上,珍姐找到我,说有个屋子的房门坏了,让我去修一下。我听后兴奋得险些要跳起来:这次终于可以目击那些女性的芳容了
珍姐看出了我的心思,略带嘲讽地说:“小徐,你去之前,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别被那个女性吓到。”
珍姐的话让我的心凉了一半,莫非房里的女性奇丑无比
我有些失望,进房前虽做好了富足的心理准备,但进去后仍是被吓出了一身盗汗:那女性的脸被老公的恋人泼了硫酸,面目狰狞至极。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没再继续看,而是低着头修理房门,只是我感受后背凉飕飕的,仿佛女性一直在盯着我的后背。
门修好后,我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没想到那女性竟叫住了我:“你好,我叫刘静,请问今天是几号了?”
我没敢转头,背对着女性,伸出五个手指头,表示今天是五号了。
女性有些高兴地说:“我在这儿已经待了五天了,再过九天,我就可以变美丽了……”
女性一直不断地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说自己变美丽后将怎样怎样,而我则没心情听下去,只是朝她象征性地挥了挥手,算作辞别,径直脱离了房间。
那女性的面貌己经被硫酸毁了,纵然华佗再世,也不大概再让她变美丽了吧。
然而有些时候,不大概老是不偏不倚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14号时,珍姐又找到了我,说是那个女性的房门又坏了,让我再去修一下。
说心里话,我实在不肯再见到那个满脸疮痍的女性,但慑于珍姐的淫威,我仍是硬着头皮去了。
进了房间后,我彻底惊住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性:柳叶眉,玲珑眼,婴儿面。简直像仙女下凡。我屏住呼吸,用手语问:“你是谁?”
“我是刘静,九天前,我们见过面。”女性望着我,莞尔一笑,笑得额外漂亮。
女性的声音我很认识,的确是刘静的,可那天看到她仍是满目疮痍,怎么此刻却美若天仙,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我还想继续问,没想到珍姐忽然呈现在了房前,我只能把问话塞进肚子里,安心修门,门修好后,我随珍姐脱离了小屋子。
路上,我用手语问珍姐:“刘静怎么变得这么美?”
珍姐没有答复我,只是不怀美意地笑了一下,说:“今夜诚实待在房里,别出来。”
我点了点头,没敢继续说话。
三
午夜,古宅里的抽泣声突然停止了,我听见小屋子的门全部开了,房里的女性全部走了出来,并排走进了古宅的后院,珍姐是最后一个进古宅的人,她进古宅前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后院的门。
那扇门就这么一直关着,直到天亮才开,开后,只有珍姐一个人从后院里出来。
珍姐出来后,径直朝我住的小屋走来,我立即躲进被子里,装睡着。其实我一夜没合眼,一直在盯着后院,惋惜,什么都没发现。
珍姐把我唤醒,说:“小徐,今天你开车,跟我出去一趟。”
我顺从地址了点头,跟珍姐去车库领了车。
车很有规律地在大街小巷往返穿梭,珍姐突然喊停车,我立即把车停在路边,珍姐说,在这儿等我,别乱走。我依旧顺从地址了点头。
大约半个小时后,珍姐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女性。
刀疤女性坐在离我驾驶座最近的座位上,然后珍姐说,小徐,开车,去田丰路。
我猛踩油门,车驶向了田丰路。
路上,我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瞥刀疤女性,发现她除了有块刀疤外,脸长得还算秀气可人。
刀疤女性看到我时不时偷瞥她,不禁羞涩地垂下了头,脸上闪过两抹红晕。
车到了田丰路,珍姐又下了车,我趁珍姐不在时,主动用手语跟刀疤女性搭讪,没想到的是,刀疤女性也是哑巴,她很乐意跟我谈天。
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用挥动的双手开启对方的心窗。
此时现在,我才发现,世上最美的语言竟是这无声的手语
我们聊了好多,我知道她叫雪莲,自幼是孤儿,她脸上的刀疤是男友醉后撒酒疯时,用匕首划伤的。
我用手语问她:“为什么要跟珍姐上这辆车?”
她用手语答复:“珍姐说,她可以把我脸上的刀疤去掉,并且还能让我变得比以前更美丽。”
我的心咯噔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半小时后,珍姐回来了,她身后又跟了一个女性,那女性左半边脸上有块青赤色胎记。我知道,这个女性一定跟雪莲一样,想除去脸上的残疾,变得愈加美丽。
爱美是女性的本性,可她们忘了,变美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这代价是生命
车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日落西山,珍姐才对我说,小徐,回古宅吧。
我调整车头,驶向了古宅,此时,车里已经坐了二十五个脸上有残疾的女性,她们跟雪莲一样,都希望自己可以变美丽。
可我不知,珍姐对她们许诺,让她们变美丽的目标是什么
并且也不知道,珍姐用什么方法让她们变美丽。
回到古宅,珍姐把那些女性分批送到了青砖白瓦的小屋子里。
雪莲是最后一批被送走的,临别时她用手语问我:我们还能不能再碰头
我用手语告诉她:想见我时,就把房门弄坏,我修门时,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雪莲高兴地址了点头,面颊上不知何时,飞上了几朵羞涩的彩云,我知道,这个女孩已然爱上了我,就像我从后视镜里偷瞥她时,一眼就爱上她一样。
恋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你想它来时,它偏不来,不想它来时,它偏来。
我目送雪莲进了小屋子,之所以目送,是因为珍姐不许我接近跟着她。
雪莲走时,我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小铁锥,这样可以更利便把门弄坏。
四
古宅里又响起了女性的抽泣声,她们开始没日没夜地哭,哭声险些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每日都要哭?仿佛一天不哭,就会死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了雪莲,她会不会也在哭
一想到哭成泪人的雪莲,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雪莲,我想见你,你怎么还不把门弄坏,弄坏了门,我就可以见你了。
也许情侣间都有心有灵犀的电磁感应,我第一天想见雪莲,第二天,珍姐就告诉我,雪莲的房门坏了,让我去修一下。
我背着修理包,屁颠屁颠地进了雪莲的房间,进去后,猛地一惊:雪莲真的变美丽了,她脸上的刀疤已经完全消失了,五官显得错落有致,十分悦目。
此刻的雪莲跟三天前的雪莲判若两人,是什么改变了她
我用手语问雪莲:“你怎么变得这么美丽了?”
雪莲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色面具,用手语告诉我:“是这个面具让我变得美丽的。”说完,雪莲戴上了那个面具。
望着那张面具,我突然以为它特狰狞特诡异,我对雪莲说:“别戴这个面具,我以为它有问题。”
雪莲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不戴怎么行?这但是我用泪换来的。”
“用泪换来的?”我不明白雪莲的意思。
雪莲继续用手语诠释说:“珍姐说,这个面具可以让我变美丽,不过戴上它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就是我必需每日不断地哭,并且还要哭出泪来。”
“为什么一定要哭出泪来?”我用手语问。
雪莲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雪莲摇头时,我看到她脖子上有颗红点在摇动,走近一看,是颗水晶珍珠,珍珠很小,珠心有个红点,心形,好像会跳动。
“这颗水晶珍珠是哪来的?”我用手语问雪莲。
雪莲又摇摇头,用手语说:“我也不知道,这三天我一直在哭,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留意有这颗水晶珍珠。”
我以为这颗水晶珍珠额外蹊跷,让雪莲像往常一样哭两声,并且要哭出声来。雪莲虽不明白我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但仍是照做了。
我看到雪莲脸上的泪珠仿佛受了某种磁力的吸引,纷纷沿雪莲的面颊汇聚到那颗水晶珍珠上,最后跟水晶珍珠混成一体。
此时,水晶珍珠比适才稍大了些,而珠心那个红点也更红了些。
我倒吸一口凉气,隐约猜出珍姐让雪莲一直哭个不断的原由了,本来她是为了……
与雪莲分别前,我告诉她,三天后再把门弄坏,我再来看你。
雪莲深情地望着我,眼睛里满是不舍,她用手语问:“三天后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没答复她,而是把她抱紧,用一个深吻告诉她:我一定会来的。
雪莲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流满面,泪珠很快又汇聚到水晶珍珠上,水晶珍珠变得更大了,珠心的那个红点变得更红了,我的笑也更辉煌了,辉煌的笑里埋没着的,是张狰狞的脸--那才是我的庐山真面目
今后的几天里,我过得既安静又安分。安静,安分,这都是表面现象,是专给珍姐看的,我一直是个不安静的人,更是个不安分的人,一直都是。
小马的死,我几许应负点责任。
我之前说过,小马是珍姐的司机,我以前在古宅前当保安时,小马总爱跟我搭讪,搭讪的内容无非是关于古宅内的事,久而久之,我对古宅内部有了个大抵的了解,但我想了解得更多,所以小马必需死,他死了我能力接替小马的位置,进古宅。
于是我鼓动小马去古宅的禁区,古宅后院,查个究竟。一开始小马不敢去,后来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小马真的去了后院。结果,小马死了,我又略施小计,进了古宅,成了珍姐的司机。
古宅的后院究竟有什么
我怀着好奇的心,在午夜,趁珍姐熟睡时,偷偷溜进了后院,进去后打了个寒战。
从后院出来后,我抬头望了一眼那些小屋子上的白瓦,不禁叹了口吻:住在房里的女性要是知道那些白瓦是用那种东西做成的,还不全部被吓死
五
三天后,珍姐找到了我,说雪莲的房门又坏了,让我再去修一下。
我习惯性地址了点头,背着修理包,朝雪莲的小屋子走去。
雪莲真是个好姑娘,上回我让她三天后再把门弄坏,她果然弄坏了。惋惜,这么好的姑娘,很将近死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叹了口吻。
其实我并不爱雪莲,惟一爱的,是她身上仅存的剩余价钱。
恋爱就是这么残忍、自私,所以别信恋爱,至少我不信。
推开雪莲的房门,我惊得不敢呼气,雪莲的容貌完全变了,变成了:柳叶眉,玲珑眼,婴儿面。
这是刘静的脸,怎么长在了雪莲的脸上
刘静,那个脸被硫酸毁容的女性,戴上那张白色的面具后,竟变得美若天仙。而雪莲,也因为那张白色面具,变得楚楚感人。只不过,雪莲的脸变了,变成了刘静的脸。
莫非那张面具能让所有人的脸发生变化,变成一张统一模式的脸
假如然是这样,那么……
我忽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狰狞地笑了一下,雪莲看到我的奸笑后,后怕得倒退了几步。
我走上前往,牢牢抱住雪莲,在她耳边轻语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雪莲像受了极大的惊吓,立即从我怀里摆脱出去,用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我朝她笑了笑说:“没错,我不是哑巴,从来都不是,我一直在装哑。”
不装哑,珍姐就信不过我,就不会让我做古宅的保安,我也就永远没有时机靠近古宅。
我把雪莲搂在怀里,把我在古宅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我自己猜想到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雪莲,最后我用庄重的口气对雪莲赌咒:我一定会带你脱离这里的。
雪莲牢牢地缩在我怀里,感动地大哭起来,然而,哭声在我把匕首刺进她的心脏时,刹时停止了。
她圆睁着眼,躯体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吻。
雪莲死时,眼一直睁着,她死不瞑目。
其实白色面具的作用,我第一次进雪莲房里时,就猜出来了,只是另有些不确定,我今天再来雪莲房里,就是为了验证白色面具是否真有完全改变一个人模样的才能,此刻看来,它真有这个才能。
我之所以不再粉饰自己装哑的事实,并且还把自己在古宅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部告诉雪莲,是因为我知道雪莲顿时要死了。
对死人,无须守旧机密,因为死人历来守口如瓶,它们从不泄密。
我把雪莲脖子上的水晶珍珠摘了下来,她尸体的二分之一霎时变成了白色粉末,我把白色粉末和余下的尸体一并藏在床下,然后我换上雪莲的衣服,戴上白色面具,每日仿照雪莲的声音,躲在房里哭,只不过我只干哭,从不落泪。
转眼到了月底。
午夜,我的房门被推开了,珍姐走了进来,此时我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雪莲容貌,所以珍姐辨不出我是假雪莲。
她说:“跟我走,去后院。”
我像往常一样,顺从地址了点头,出了门,门外站着二十四个女性,她们的脸跟我的一模一样,像从同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
我们排成一排,我在末了,随珍姐进到后院。
后院的门开后,一股阴冷的鬼气迎面扑来,袭得我满身瑟瑟发抖。
在院中,有一个白色的小山堆,山堆里弥散着死气。
珍姐坐在一个小黑屋前,她让女性们列成一排,依次从她身边走过。
女性们像中了迷药,对珍姐言听计从,不懂得抵抗。
当第一个女性走到珍姐身旁时,珍姐抓住女性胸口上的水晶珍珠,用力一拉,水晶珍珠被拉了下来,而那个女性霎时变成了白色粉末,散落在地上。接着,珍姐喊了一声,下一个。
第二个女性往前了一步,接替了第一个女性的位置,转瞬,第二个女性也变成了白色粉末……
没有变成白色粉末的女性眼光凝滞地盯着前方,好像不懂得惧怕,也不知道灭亡将至。
我知道那些女性为什么这么呆,因为她们的心已经没了。
水晶珍珠的珠心有个红点,心形,会跳动,其实那是女性的心,她们的眼泪汇聚成了水晶珍珠,而心,被水晶珍珠慢慢吞噬,最后变成了亡心人。
没有心的女性当然不懂得可怕,不知道什么是灭亡。
每颗水晶珍珠都价钱连城,这就是珍姐让那些女性没日没夜哭的原由:为了获得更多更大的水晶珍珠。
眼泪是水晶珍珠的原材料,为了获得水晶珍珠,她们必需哭,而为了让她们心甘情愿地哭,珍姐就用可以让她们变美丽的白色面具做诱饵。
惋惜那些女性不知,当她们变得绝世美艳之日,也就是她们亡心之时。
没有心的人死时,躯体将变成白色粉末,后院中央的那个白色小山堆,就是白色粉末聚集而成的。
女性们住的小屋子上的白瓦,也是由白色粉末砌成的。
前面的女性们都变成了粉末,此刻只剩下我一个了。
珍姐把挂在我胸口上的水晶珍珠拉了下来,但我并没变成白色粉末,而是平安无事地站在她眼前。
“你怎么没变成粉末?”珍姐不解地问。
“因为我从没流过泪,不落泪,就不会变成粉末。”说完,我趁珍姐不备,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六
我费尽心机混进古宅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了那些价钱连城的水晶珍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之常情。
我曾承诺过雪莲,一定要带她脱离古宅,此刻是我践行答应的时候了。
我去了雪莲生前住的小屋子,从床下取出了雪莲的尸体和那些从她尸体上掉下来的白色粉末,放进了车里,然后把她送出了古宅,埋葬在一个风水极佳的公墓里。
回来时,我看到了那个接替我在古宅外做安保的小保安:十五岁,哑巴,有点智障的样子,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从他身上,我好像看到到了自己的影子,表面安分,内心贪婪。
看到他,我突然生出一种危机感:我怕十年后,这个小保安会像此刻的我一样,混进古宅,伪装成女性,杀死古宅的主人。
于是我决定试探一下他,我佯装十分生气的样子,质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哑巴?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
小保安惊慌地睁大眼睛,手不断地在空中乱舞,勉力诠释自己是从娘胎里出来时声带就坏了,从没说过话。
我有些信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仍是继续装作生气的样子,质问:“乱说八道,我已经查过了,你基本不是哑巴,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保安的脸吓得煞白,他看了我一眼,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我只是想发大财……”
天啊,他真不是哑巴